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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毛主席语录 上学的一个任务是学习，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劳动。劳动有校内、校外之分，校内劳动无非是校园内的打扫卫生及其它一些较轻的活计；校外劳动就是帮助社员干活，项目较多，内容也不一。这一切都是为了贯彻毛主席“学习要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要和生产劳动相结合”及“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指示精神。平时帮助生产队拾棉花，拾棉花时生产队会买一些水果糖，给一个娃发一个作为奖励。有时，还要帮助生产队“捉棉铃虫”。棉花长到一定程度，就要捉虫子，学生们为捉虫方便，就发明了一种用具：把扫帚管截一节，一端用刀划开、削尖成镊子状，再用一节管子套上，这个工具就好了。使用时，分开棉花枝叶后，发现慢慢蠕动的、白白的虫子，用镊子轻轻一捏，再放到瓶子里去，一晌能逮几十条虫子。中国要搞群众运动，无论啥事只要充分发动群众都能办得到。麻雀被划入“四害”行列，村里除“四害”消灭麻雀时，村里村外、田间地头、屋顶、树梢上站的都是人，赶得麻雀飞来飞去都没处落脚。最后，累得飞不动了，就自动掉到了地上。有一段时间，麻雀几乎绝迹了，而地里害虫却泛滥了。学校平时没有什么歌曲可唱，上学路上烈日当头，回荡在耳边的都是“山丹丹那个开花吆红艳艳” 、“春雷一声平地起，盘龙卧虎高山顶”等陕北信天游民歌。村里讲的都是“以阶级斗争为纲”，一切都要政治挂帅。学校里大一点的学生叫“红卫兵”，小一点的叫“红小兵”。每到夏收季节都要严防阶级敌人的破坏活动。红小兵个个手拿红缨枪在村边地头站岗放哨，路过的人都要盘问，骑自行车的人都要下车并背诵毛主席语录才能通过。村东头一个干部下车后背诵：“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都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学生听后也就让通过了。其实，最后那句是“都是革命的队伍”，是毛主席“老三篇”中的一句话。一次肖明和几个伙伴在村北边站岗，二队的姜水罐罐要经过，让她背颂毛主席语录，她不会背颂，无奈之下就给他们唱了一支歌：“从小念书不用心，不知书中有黄金，早知书中黄金在，高点明灯下苦心。”她嘶哑的歌声启蒙了这些小学生，这直白的、朴素的道理也让他们多少知道了些学习的好处。直到多少年后，那悲凉、苍老的歌声仿佛还在他们耳边回荡。她唱完后，照民说：“你是在散布封、资、修思想呢。”姜水罐罐说：“不准放屁！”照民听后说：“噢！就是这句！总算说对了，过去吧！”因为刚学了毛主席的一首诗里就有“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这句话，村里还把那首诗编成了语录歌，就是“放屁”两字在歌里唱出略显不雅，唱时“屁”字用轻声一带而过。 到村子商店里“灌醋”，也要背颂毛主席语录，否则不给卖，肖明记的语录多，一次还顺利地灌到了醋。过程是：“为人民服务，给我灌些醋。”“要斗私批修，你要多少？”“向雷锋同志学习，灌一斤。”“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给一毛钱。”七队有一个傻子,人都叫“傻宗义”，人如果对他说：“宗义，你大叫你吃饭呢！”宗义就“嘿嘿！”笑着，右手放在头侧，左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右手，左脚协同地靠近右脚并横向向前蹦着并哼唱着说：“义-切-性-东-停-指挥！（一切行动听指挥）” 毛主席语录已经涉及到人们生活的各个角落，人神鬼怪、上天入地、动物昆虫甚至出气放屁都无所不及。如鬼怪：“火树银花不夜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上天入地：“杨柳轻扬直上重霄九。”“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动物：“曾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熊罴。”昆虫：“蚂蚁缘槐夸大国，蚍浮撼树谈何易。”出气：“吸进的是氧气，呼出的是二氧化碳。”放屁：“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大家都认为毛主席语录是圣旨，一句顶一万句，是一切工作的指南。一次，毛主席睡觉时打呼噜被憋醒了，他就突然来了灵感。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人有动脉和静脉，血液由动脉流向静脉，再回到心脏。人吸进的是氧气，经过肺内交换，呼出二氧化碳，这个过程叫吐故纳新。”上面把毛主席这些话传达了下来，很快就有人给谱上了曲子，继而在大街小巷传唱开来了。 生产队经常要到北屯井边学习时事政治，季老汉不识字，他看别人看报纸他也装模作样地看，先圣说：“季哥，你看报上都有啥消息呢？”季老汉说：“出大事了，火车轮子朝天了！”原来他把报纸拿了个翻翻，上边刚好有宝成铁路胜利通车的消息，并配了图。一次，由于平时组织学习读报的肖光不在，队长就临时让争争读，并让他给大家讲讲报上都有啥消息，他说：“陕西省又把省长换了”大家问新省长名字叫啥，他说叫“安等地”。原来报上的话是：“陕西省长安等地”。他说要给大家读一下一个新闻，他铿锵有力地读道：“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欢迎。”大家听得如坠五里云雾，其实是“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外交部长姬鹏飞到机场欢迎。”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学习会，就这样让他给搅黄了。 十九、土豆烧牛肉 夏天收完麦后，老师要组织学生拾麦子，每个学生都有任务，拾到麦穗后统一交给学校,由专人过称并登记，拾得多的学生会得到表扬，有的学生为了完成任务，就提着担笼到自己家的麦垛嵇上偷一些麦.交回学校的麦子都摞在教室后边，上课也能看见教室后摞得成堆的麦穗。麦子最后要碾打干净，大部分麦子作为老师的口粮，给学生的奖赏就是支个油锅，用麦子磨成的面粉炸油饼，炸好的油饼给一个学生分几个作为奖励，学生则高兴得像过年一样喜不自禁。学校也用剩饭偷着喂猪，到年底时，杀了猪给老师改善生活。一次，猪养肥了要宰杀,老师怕猪叫唤招来驻队干部没收，就组织学生在猪圈边进行“大合唱”掩护杀猪，这边学生歌声震天，那边肥猪在“嗷嗷！”嚎叫，美其名曰：“猪人大合唱。” 学校里经常要邀请贫下中农进课堂听课，并对学生进行教育，七队的老王作为贫农代表听讲。他四十多岁刚得了贵子，娃出生那天刚好是我国人造地球卫星成功发射的日子，他和学生商量着要给娃起个名字。这个说叫王红星，那个说叫王卫星，七嘴八舌、莫衷一是。老王说这些都不行，因为这一天叫红星、卫星的娃很多、很多，咱既要纪念我国卫星成功发射，又要别具一格、不同凡响，最后干脆就叫作“王人造”。他经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敌人在磨刀，我们也在磨刀。”同学们都偷偷叫他“磨刀师傅”，他十分生气，后来他看“红灯记”时发现磨刀人竟然还是地下党，也就不生气了。一次，老王到班上听课，讲的是毛主席诗词，当讲到其中的“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时，二队的争汉提出问题说：“老师！应该先烧牛肉再放土豆么。”李老师听了也一脸茫然，觉得学生提的问题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时，老王自告奋勇地走上了讲台说：“我是贫下中农，咱对其它知识不太懂，但对毛主席这首诗还是有深刻理解的。是的，正常时就是要先烧牛肉再烧土豆，而毛主席偏要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这牛肉确实是七生不熟的，因为它是给反动派吃的，毛主席就是要反动派吃了后肚子发胀，还‘不须放屁’，结果就是要憋死反动派。”经老王这一解释，同学们才都恍然大悟了。从此，同学们对毛主席这首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同时,大家也充分认识到了贫下中农听讲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上学时，学生没有学到多少知识，有的连课文都经常读错。一次，贺光老师让新海读课文，新海念道：“一轮红丹丹（彤彤）的九（旭）日，从车方（东方）再再（冉冉）升起。”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又让读课文“铁人王进喜”，他又读道：“石油工人一声孔（吼），地球也要料三料（抖三抖）。”把老师气得哭笑不得。还有一次，老师让争娃读“开国大典”时，他大声读着：“伟大领袖毛主席神采突！-突！（奕奕）地登上了天安门城楼。”老师问：“你为什么要把奕奕(yiyi)念成突-突呢？”他说:“我不会念那两个字，但我想到毛主席上天安门城楼时脸上的肉“突！-突！）地颤动，我就那样念了。” 二十、花大姐 进入夏季，学校增加了午睡，午睡是不能回家睡的，在学校里也没有专门的宿舍休息，只能安排大家在教室里睡。一般是男同学睡在桌子上，女同学睡在板凳上。大部分学生都能正常午休，对于有的男同学来说，那一个半小时的午睡时间是很难熬的。他们常常几个人偷偷溜出去：有时偷“豆角”、有时“凫(fu)水”。偷“豆角”还倒罢了，凫水却是很危险的，弄不好会淹死人。所以，老师对午睡抓得很紧，经常进行突击检查。一次，军库、军强和争娃凫水被抓住了，为了对他们进行惩罚并以儆效尤，老师罚他们立在教室外人多的地方，每人端上一个盛着水的脸盆，面朝西站成一排，每过五分钟，就让他们中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头“扑腾！”一声按进脸盆里蘸一下水，本意是：你爱耍水就让你耍个够。一会儿工夫，军库端的一盆清水颜色就弄得灰黄，军库他哥满满从跟前经过，不无嘲讽地对军库说：“你喊叫说：‘卖糖茶来！’” 肖明家的西隔壁是照民家，照民比肖明大一岁，他个子高，人也长得结实。他上学和肖明是一班，俩人关系很好，经常一块上学、玩耍、一块下地劳动、一块讨论问题。他们也经常为一个问题争得脸红脖子粗。譬如，关于天气预报的问题：天气预报中经常说“晴天jian多云”，肖明说是“晴天间多云”，照民说是“晴天转多云”。肖明就解释说，其意是“大部分是晴天，其‘间’有多云。”肖明力图说自己的说法如何、如何正确，但是，说到底，照民就是认为自己说得对，肖明说的不对。照民最后还强调说：“什么“间”多云，难道还能说晴天把多云‘奸污’了不成。”话说如此，气得肖明只有七窍生烟了。 学生放学后要帮助家里干活，大家十分乐意的就是结伙到地里“弄草”。“弄草”——就是提上担笼、拿上镰，把猪、羊爱吃的青草弄回家，弄草时小伙伴们穿梭在田间、地头、渠旁、岸边，再刟（diao)空抓青蛙、斗蛐蛐、逮蚂蚱等，他们呼吸着泥土的芳香，领略着这大自然的奇妙，觉得十分快活、惬意。有些心眼多的娃也时常偷些生产队的麦秸、苜蓿等，也真是“弄柴不离麦秸嵇（ji) ，弄草不离苜蓿地。”肖明家东边有一土壕，壕里种着椿树，树是常民家的，椿树上有烂的地方时，经常有一种白色、胶状、黏黏的东西流出来，叫作“胶胶”。娃们用小刀把椿树上的胶胶抠下来在口里嚼，越嚼越黏，嚼到一定程度可吹出泡泡，也可以将丝拉得好长。这种天然的东西比泡泡糖不知要好多少倍。肖明和照民经常到东边壕里的椿树上抠“胶胶 ”。树的主儿家为了防人抠，就给上边抹了些屎，等屎风干了，肖明和照民就用木棍棍把屎拨弄掉，继续用小刀抠。一次，他们抠胶胶时被常民抓住了。常民令他们：“站好，手掉下！”他们就乖乖站着，常民又说：“一人逮五个花大姐。”椿树上经常有一种昆虫，蕞(sui)尔时身上有些小灰点，慢慢长大后，就长出了两个大花翅膀，煞是好看，人都叫为“花大姐”。有一个谜语就是说：“一个鸟鸟，穿一身大红袄袄，树上常呆，彀(gou)子夹个柴柴”，就是说的“花大姐”。这时候“花大姐”还未长大，后背上刚开始长出一点点小翅膀，他俩就一人逮了五个，常民又命令说：“把它们吃了。”两人极不情愿地开始吃“花大姐”。一会儿吃完后，常民走了，肖明问照民说：“花大姐味道难吃得很，又酸又苦。”照明说：“我没吃，我装作吃的样子，用双手慢慢地把它们翅膀掐下来，偷偷地放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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