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秋风萧瑟(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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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92 | 回复0 | 2016-3-25 15: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张晓明 于 2016-3-25 16:0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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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绝活
    乡村的冬天格外寒冷,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要用麦秸杆或其它柴禾烧炕。傍晚时分,房顶烟囱里都冒着袅袅青烟,村庄上空也是烟山雾罩。对于小孩来说,早上起床这一关是很难过的,因为穿棉衣时衣服是冰冷的,娃都不情愿穿。这时,大人就把棉衣在灶房锅底下烤热后,才急哄哄地拿到房子,连哄带骗地给娃穿上。冬天经常下雪,有时雪下得有一尺多厚。每到下雪时,天还没亮,人们还都在享受着热被窝时,就听到大队喇叭中传来通知:“地主分子张吉华,富农分子张彦亭!赶快拿上扫帚,到大队门口扫雪来!”半早上时,喇叭里经常传来欢快悦耳的歌声:“数九那个寒天下大雪,天气那个虽冷我心里热,鬼子兵来了,整整一个团,让咱们包围的牢又牢……”下雪时村庄里、原野上都是一片白茫茫,“远看一小洞,近看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就是说的雪景。冬天也会引起文人雅士诗性大发。有一个故事:却说有四个人:文人、官宦、地主、农民一块在庙里避雪,诗人即兴吟道:“大雪纷纷落地!”官宦说:“正是皇上瑞气。”“下它三年何妨”地主说,农民生气地说:“放你娘的狗屁!”其实,也就是说了立场决定言论的道理。肖光特别喜爱堆雪人,他经常堆起一个个雪人,给它们带上帽子,用红豆安上两个眼睛,用猪鬃插上两撮胡子,显得惟妙惟肖。而肖明及其他几个伙伴喜欢滚雪球,场畔里,雪又厚、地方又大,可以畅快地滚,往往把小小的雪球滚为碌碡大。消雪时,太阳出来了,房上融化的雪水由房檐慢慢滴下,成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冰棱,尖尖的、长长的,似梭标、似短剑。肖明向其他同学提了个问题:下雪时是零上还是零下?回答是零下;消雪时是零上还是零下?回答是零上;零上冷还是零下冷,回答当然是零下冷了,那么为什么说;“下雪不冷,消雪冷?”同学们听了还真没有人能答上来。  
    三伏天,学生娃们都爱逮“金巴牛”,也爱逮“吱螻(zilou)”。.肖明逮吱螻也有绝活,他夸口对照民说,他能眼睛闭下逮住高树上的吱螻,还不用工具,也不用人帮忙。高处的吱螻本来就够不着,更不用说是眼闭下了,何况吱螻还是会飞的,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么,打死照民都不信。肖明就说:“我给你表演一下。”他随即走到门前一个不太粗的杨树下,他发现一个吱螻正在树干高处“吱!——吱!”声嘶力竭地振翅高叫着。肖明走到树前,故意摇来晃去地让吱螻发现自己,吱螻发现人后就象着魔似的一边更欢快地叫着一边向树干下退,肖明就煞有介事的筘着右手,豁口张开放到树干上闭着眼睛等待着。等他感觉吱螻退到手心时,手自动一捂,吱螻就到手了。照民看得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肖明说这不是胡傥(dang)上的,是有科学道理的,可这其中的奥妙他就是不给照民讲。
    村里人把肚脐眼叫“脖脖盖”,娃们把一种蜘蛛也叫“脖脖盖”,大概是因为蜘蛛形状像人肚脐眼的原因吧。这种蜘蛛叫“舞蛛”,爱在地上打洞,洞大都为垂直型,蜘蛛在洞口上边还建了个活盖。蜘蛛白天藏在洞里,晚上扒在洞口伺机扑捉从旁边经过的昆虫。蜘蛛洞一般都建在墙边、路旁、场畔等空地上。娃们爱好逮蜘蛛玩,他们找到蜘蛛洞后,拔下香毛毛草的纺锤状籽茎杆,给一端毛毛草上面抹些唾沫或鼻涕,手捏细的一头茎秆,把大头一端下到洞底再向上慢慢钓,一边钓着口中还要念念有词地说:“脖脖盖盖,上楼来来.”这样就可把蜘蛛钓上来。但是,有时不知为什么不管如何折腾就是把蜘蛛钓不上来。肖明对照民说,他不用毛毛草也能把“脖脖盖”钓上来,照民不信。肖明就给照民表演:肖明发现了地上有一个造型精致的椭圆型活盖,那下面肯定是一个蜘蛛洞,他又在该洞十几厘米范围内找到了一个建造粗糙、类同与周围土质颜色的活盖。他先煞有介事的用指甲在主洞的活盖上抠了抠,随即他右手迅速用一个筷子样粗细的柴棍棍从旁边那个不起眼的活盖口斜插进去,只一挑,一个大蜘蛛就上来了。照民见状,眼睛又瞪大了一圈。肖明对照民讲道:人常说“狡兔三窟”,可知“狡蛛”也有二穴,蜘蛛在主洞的出口边,斜方向的建有另一个备用出口,备用洞口活盖往往做得粗糙、隐蔽而不易被人发现。若发生危险,它则可藏在偏洞或从偏洞口逃生。用指甲轻抠洞盖后,蜘蛛听见动静就快速爬到洞口,从里面用爪子把住活盖不让人揭开,这时指头可以感觉到些许阻力。这时,旋即用木棍从次洞口斜插向下,刚好挡住了蜘蛛的退路,再向上轻轻一撬,蜘蛛就破土而出了。经肖明这样一说,照民也就心悦诚服了。
                            二十二、羊粪蛋杏
   肖明家对面住着两户人,东边是“老最最”家,西边是宇翔家。宇翔娶的媳妇叫秀美,人麻利、快活,就是“嘴碎”,骂人很在行,常不会重句。秀美与“最最”门前田地中间有一小径相隔,还有一小渠,靠秀美家门前田地旁的渠岸上种着一行黄花菜。每到秋天,黄花菜成熟时,枝叶宽厚青绿,一枝茎干由翠绿枝叶间抽拔而出,上面开着喇叭形的桔黄花瓣,像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每到下雨季节,花束更显得超凡脱俗,一枝独秀,秋雨一洗凡尘,晶莹剔透的雨珠挂在黄花绿叶上,更显得清新瑰丽,近旁品赏,暗香盈怀,沁人肺腑。黄花菜要刚开苞初放时采摘,老了就没味了。肖明和他几个兄弟姐妹经常也偷摘秀美家的黄花菜下饭吃。秀美庄子西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窑,平原上的窑和山区不同,山区的窑都是依山坡地势而修建,而平原的窑是从平地上挖的。那窑深约两丈,窑底三面挖有窑洞作为房子用,窑口有专门甬道从地面斜坡向下,通往窑底。秀美庄子西边的窑洞甬道,道口朝北,正对着肖明、照民家。该窑过去是村上一老者——人称“大砣(duo)”的在里边住,“大砣”搬走后就成空窑了。秀美家庄子西边栽有许多杏树,在窑四周的杏树长势良好,杏也长得又大又甜,这美味无疑会引起学生娃们的“觊觎”。秀美自然对杏看护得很紧。每到吹大风时,有许多成熟了的大黄杏就掉进了窑底,肖明和照民谁起得早,谁才能到窑底拾到摔坏的软杏,往往肖明起来时照民已捷足先“下”了。一次,肖明、照民和村上的吉会晚上从地里一块浇地回来。在回村的路上,不知谁提议说:“咱偷秀美的杏去。”他们随即就通过西边庄子后边,绕到了秀美的杏树地里。西边一棵树离秀美庄子远,动静会小,安全性高一些,但杏却长得小,为“羊粪蛋”杏。肖明和照民上了树,吉会不会上树,他就在底下拾。肖明上树后多了个心眼,怕秀美发现后把自己堵在树上,就找了个有空缺的地方,边摘边看向外瞭望。正摘在兴头上,突然发现秀美庄子边出现了一个人影,肖明就不由分说当即由树枝空缺处“嗵!”地一声,跳了下去,肖明落脚未稳就仓皇向西逃去,秀美在后边紧追不舍并边跑边骂。肖明赶紧逃跑到麦场里,在私人麦墩中间绕了几个圈后,一头钻进不太高的玉米地里,他扒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逃跑过程中他还不忘拿上藏在麦秸嵇里的锨。最后,他听见附近没有了动静,只有远处传来秀美在门口的骂街声时,他才敢悄悄向外走。他想:若这时回家敲门无疑会引起秀美的怀疑,还是由村里绕道再从庄子东边的小路回家吧。打算好后,他就从饲养室门口向村子里走去。正走着,他又怕在路上碰见村里人对他向村里走有疑问,他就脱下蓝衫子包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掂着锨向村里走。半路上果然碰见队长革命,革命领着人去地里接水,看见肖明不回家向村子方向走,就问:“你咋到村里去呢?”肖明说:“我到吉会家去了。”“那你为啥用衫子包着头呢?”队长问。“我嫌冷”肖明回答说。革命和其他人都一脸茫然地走了。到村里后,肖明到吉会家看他回来了没有,只见吉会和她妈正坐在炕上吃酸杏呢。他妈酸得呲牙咧嘴地对他俩说:“娃啊!以后再也不敢偷人家杏了。”肖明离开吉会家,经过村子街道,从庄子东边小路回到了家里,大姐肖文及隔壁照民她姐“兰兰”已一块出门找他俩去了。回家后,还听见秀美在家门口连跳带骂:“我把狗日的撵走了,还没等我回来,贼又上了树。”原来是肖明跳下树掩护了树上的照民,秀美追回来时正赶上照民下树。
                              二十三、民以食为天
    农村粮食短缺,吃的主要是麦子、玉米、豆类等,杂粮讲究的是粗粮细作,平常能吃到白面馍,就是很荣幸的事了。由于农活忙,吃的不太讲究,有时就“槁(gao)的吃些”。早上主要是玉米榛子,中午是面条。还有一种面食叫作“胡撕耳朵”:就是把面搓成条,再一块一块地掐下,用大拇指在案上扡(ci)成毛耳朵状的小卷儿,提前下些红红的扁豆在锅里,调好味,出锅后黏黏的、红红的,色、香、味俱全。特别是在下雨天,饭为热性,特别好吃。人都形象地叫为“胡撕耳朵”,有的地方则叫“麻食”。中午有时也吃搅团,农村搅团是用玉米面做的,“二八”黑锅添上水,用麦秸文火烧,水开后一手均匀地下玉米面,一手用擀杖向一个方向搅,越搅越黏、越黏越搅,这也是搅团的根源及奥妙之所在。一锅黏黏的搅团,粘稠均匀,不时冒着泡泡,热气腾腾,搅的人也满头大汗。要搅得均匀、有力,还要有技巧。否则不是稠了就是稀了,或者扒了锅底。打好的搅团,用“鱼儿筛筛”在凉水里漏出一条条小鱼状的面团,可以凉调着吃。热搅团也可直接舀到碗里,放些辣子蒜水,边调搅边吃,称作“热窝”,有些人还给起了个文绉绉的名字“水围城”,但农村不那样叫。吃不完的搅团可以舀到案上放凉,凝固后用刀切成小方块煎汤吃。特别是小块的煎汤搅团,把汤烧好,再从场畔的地里拔些小白菜或蘠菜叶子下进锅,调些醋,有时汤上还飘着一些菜叶上带的碎黑蚰蜒虫,吃着涩涩的、黏黏的、酸酸的,醇香浓郁而爽口,回味无穷。搅团是小媳妇、大姑娘们的最爱,每当一家打好搅团时,几个相好姊妹奔走相约,打搅团时现场充满欢声笑语,这样既锻炼了身体、增进了感情又活跃了生活。就连锅底的“筋筋”用辣子、醋调好铲到碟子里也常常被一抢而光了。蒸馍很少有白面馍,大多都是玉米面蒸的“发发”馍,吃着是个欻(chua)的,有时加些“块糖”也倒是别有风味、酥甜可口。可包谷面吃得多了就把人吃伤了,谁都爱吃白麦面馍。人都说:“包谷面,不好吃,拿到学校给老师,老师老师你甭嫌,只怪额大没有钱。”小村一带属县城“东乡”,不太会做饺子,人们不会擀饺子皮,擀皮时把面像擀面条一样铺开,然后用瓶盖、玻璃瓶口或洋瓷碗底,总之是有圆底型的模子,向下用力一拓(ta),就成了圆圆的饺子皮了。东乡人把饺子叫“煮馍”,其中有一个县城附近的女婿到东乡走丈人,饭前说给他吃的是煮馍,而端上来的却是饺子,弄得他还真莫名其妙。下午饭不叫吃晚饭而叫“喝汤”,傍晚见面时人们互相问:“你把汤喝了没?”意识也就是“吃完晚饭了没有?”和中午问:“吃了没?”如出一辙。还有一种吃食称作“老鸹颡(lao wa sa)”,就是把面和得稀稠适当,用筷子夹成一个个小面团,再下到锅里。煮好后的面团,大小就和乌鸦头一样,“老鸹”指的是乌鸦,“颡”是头的意思,所以叫“老鸹颡(lao wa sa)。”外地人有的虽会叫名字,但却不知道是啥意思。农村的婆娘以做饭、搞内务为主,叫“屋里人”;男主外,叫“外前人”。男人基本都不会做饭。村西头彦会媳妇有点傻,饭都做不好。一次彦会说:“你啥时侯能给咱做一回人饭些!”等中午彦会从地里回来一看,媳妇用面在案上捏了一案的小面人,气得彦会拿起擀杖就打,吓得媳妇赶快讨饶说:“都是我的错,我忘了给面人捏耳朵!”                    
   村子里经常有驻队干部,驻队干部吃饭大都是到农民家里派饭,有的队上是由一家家轮着吃。有的队上专门指派干部到较为干净、人又麻利、饭做得好的人家吃。吃完饭后干部要给粮票和饭钱。一天八两粮票、五毛钱。家里轮到有驻队干部吃饭时,往往都要提高一下饭菜质量或专门做一些特色饭。这些好饭当然是家里娃们寻常吃不到的,比如:炒鸡蛋、烙涮锅油饼、烙菜盒等。一次,轮干部到改娃家吃饭,改娃他妈烙了个韭菜鸡蛋菜盒盒,切了八角子,放在盘子让他里给驻队干部端去。改娃想吃一角菜盒盒,他妈说;“等你叔吃剩下了你再吃。”他叔开始吃了,改娃扒在门上从门缝向里看。他叔吃了一角又一角,改娃也看得哈水胡淌。等到他叔要吃剩下的最后一角子时,改娃实在忍不住了,他推开门,伸出双手赶快把最后的一角抢到了手。改娃他妈为人直爽,说话是个连呣子,不会讲究用词,改娃的举动也弄得她脸上无光,便骂道:“你这驴日下的,不敢见你叔批嘴动弹,你叔吃个啥你看着都是个香的,你叔吃个屎你都是个香的。”虽在骂着娃,但他叔听得十分尴尬,却也哭笑不得,只有无奈地端起吃完面的碗喝面汤,才喝了几口,改选他妈忙不迭地说:“他叔,你不用喝面汤了,咱后院有猪呢。”说得他叔都快“吐血"了。
吃饭时招呼人要机灵点的人,过去招待客人、领导、首长等都是地方上的年轻娃担当,如公社的电话员,公安局的通信员等。张新在泉城公安局时,秦阳公安处处长到泉城公安局检查工作来了,泉城公安局的通信员是个刚上班不久的年轻娃,处长大小也算是个首长呢,中午吃饭时由通信员端饭招呼,处长吃完一碗饭后,通信员来招呼:“处长,还吃不?"“不吃了。” “你再吃一点些!” “不吃了” “再吃一点点些!”“不吃了”处长说。经过这么几个回合的推让后,通信员一句话就随便出口了,他顺口说:“这大个人,吃球大一点点!” 在座的处长及陪客的局长皆愕然。晚上陪处长打扑克牌时玩的是“升级”,通信员与对家最后虽然分数没得够,但最后一张牌相比却比处长的大,按规则也可升一级,通信员一比牌,兴奋的对处长说:“呀!我把你尻子抠了!”(若最后牌大,就形象地说“把你尻子抠了”,而处长是听不懂这个意思的)处长错愕地说:“你说啥?”通信员听后理直气壮地对处长说:“哎!把你尻子抠了你还不承认呢”
    学校起初没有灶房,给老师也要轮流着派饭。饭前一般也要问老师想吃啥。米老师是教语文的,属于老学究型。五队铁蛋家是由山上挪下来的,一天下午,轮到铁蛋家管待米老师,铁蛋他妈对铁蛋说:“铁蛋!去到学校问你米老师下午饭吃啥呢。”铁蛋到学校后,就问正看古文的米老师说:“米老师!我妈能做包子、菜合、馍还有稀饭,我妈问你要吃啥。”米老师摇头晃脑的说:“包子而已。”铁蛋忙不迭的回到家,他妈问:“你老师要吃啥?”“老师说,包子而已。”铁蛋说。他妈寻思道:“包子而已,这包子好做,但这而已是啥呢?”她就对铁蛋说:“去!问你大去,就说而已是啥。”铁蛋就在场畔边找到他大,他大正在和张四老汉“丢七方”呢,“大!大!我妈问而已是啥。”铁蛋说。他大正下到紧要处,盘面局势紧张,眼看着就要输了,铁蛋还在不停的问:“大!而已是啥嘛。”“快咧远!而已是你伢个x”他大没好气的说。铁蛋被骂得灰头土脸,怏怏地走了。回到家,他妈问道:“你问了没?而已是啥?”铁蛋一言不发。问了几遍铁蛋就是不吭声,铁蛋妈不由大骂道:“你伢的x讫!叫你问啥是而已呢,你就是没问出来。”闻听他妈骂后,铁蛋偷偷说:“就是你骂的喔。”“哦!原来是这。”铁蛋妈才明白了。到晚饭时,铁蛋妈端上来一碟包子,又端来一碗泛黄微酸的水水,对米老师说:“包子给你蒸好了,就是而已我家没有多余的,我实在没办法,只有给你挤了些而已水水。”米老师也不明就里的拿起包子,灌着那水水吃了。原来铁蛋妈只得端了些尿上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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