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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母亲罚跪 想起来有四十多个年头了。今夜下了一阵急雨，把初春的夜空洗得碧蓝静美，半夜的时候，一轮圆月挂在中天，窗前洒一地银霜，我突然想起四十多年前的事情，想起了我在农村的母亲，有些心酸，流下很多泪来。 那时我大约上小学五年级，少年时候的生活很单调，除了野孩子似的胡闹，野地里捉迷藏，上树掏鸟窝，下河里摸鱼虾，要不就是扯生产队的马尾毛套知了······读书是非常奢望的事情，谁有一本小人书，那都是要炫耀十天半月的。记得那年冬天家里来了个靠纺线打工的老奶奶，她每天晚上帮母亲纺线，挣些粮食拿回北塬去补贴家用，我便每天晚上听着母亲和老奶奶的纺线声，可以在电灯下看书了。记得那年冬天便看了《雷锋的故事》、《张思德》这两本书，自然这都是央求同学借来看的。对于书的奢望成了我深深的心结。 第二年四月，河畔的槐花香遍村子的时候，每天放学后我们便成群结队捋槐花，拿回家，大人们洗净了佐以面粉和盐做成麦饭，补充粮食的不足。周末的下午，我们几位要好的同学商议星期天去书店买书，每人买几样，回来交流看，不买的人，不给看。那个时候，家里很穷，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钱给我买书啊！我知道我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母亲，免得给她增添烦恼，只好和我最好的伙伴商议咋办？最后决定我们每人从家里偷些麦子，拿去卖给那个给村里种西瓜的河南老汉。那天下午，我刚把偷到的二十多斤麦子背到墙外，母亲便喊我吃晚饭，我慌乱地把麦子口袋塞进柴堆，回家了。吃饭时，母亲看我神色不对问我咋了？我支支吾吾敷衍了事。虽然母亲没有再问，但那一夜我忐忑不安了一夜。第二天自然也没有机会去买书了。第二天晚上，村子里放电影，我本以为没事可以兴冲冲看电影了，那时的农村一年也难得放一场电影，看电影比今天村子里娶媳妇都热闹。于是相约着饭后集合，好在银幕前展示一番。就在我放下碗要出门的时候，母亲拦住了：“先别急，我有话问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但我还是硬撑着：“妈，等看电影回来再说吧。” “不行！在地下跪着，想好了告诉我！”母亲说完，坐在炕沿纳起鞋底来。 我跪在地上，死扛着不承认干了什么坏事，母亲揪着我的耳朵：“你还不承认，看看你干的好事！”母亲把我拉到那半袋麦子前。 “妈，我想买书。”我惭愧的低下头。 “你想买书就做贼！”母亲厉声呵斥到。“我养个贼，现在害自家，将来害国家，你说我养你有啥用啊？”母亲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在也不了。”看着母亲难受的样子，我也陪着母亲哭起来。 “今晚就跪着吧，为你的过错承担责任。”母亲静静地说。 后来母亲给我讲了很多做人的道理，讲了秦腔戏里的那些忠臣孝子，还有很多历史上的少年英雄小时候的作为。那夜我跪了一夜，母亲陪着我纳了一夜的鞋底······ 今天想起来母亲不识字，但对于如何做人，要比今天的很多读书人讲的好，理解得深，做得好。有时想想，我们这个民族所传承的东西，它是几千年来口授心传、耳濡目染的熏陶，是我们民族历史文化的一种潜意识，也是我们不可丢弃的精神所在。今天的时代社会的发展赋予了生活丰富的物质财富，但我们却在一点点丢失着我们生命里最本真的东西，那就是我们的民族传承——家教与家风。在三十多年的工作生活中，母亲那夜罚跪时的话总是在耳边响起，在心头萦绕。虽然我没有努力到母亲希望的程度，但是作为一个平凡人，踏实的做人做事，踏实的活着，为家庭社会尽着自己的责任，也算是让母亲欣慰的了。有时想，家是我们这个国家的最基本的组成，如果这个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出了问题，那么我们这个国家还能叫国家么？ 作于怡心阁 2016年3月26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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