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王尊让随笔】最后的岁月

显示全部楼层 · 2016-5-17 20:20:06

本帖最后由刘雪儿于 2016-5-19 23:22 编辑

当我忐忑的写下这篇文字的时侯，心中涌起的满是愧疚和悔恨。如果“孝德”可以打分的话，我想给自己最多打三分，因为我只是完成了任何一个子女都能完成的事，送老人家入土为安。

到了2006年，父亲的肺病愈发严重了,住院已经成了常态，几乎住遍了南郊有名的几家医院，然而病情始终未见好转。以至于这些医院互相推脱，不想收留。最后一次是住在西安市结核病院。也是医学院推过来的。当时医学院的诊断是“肺部钙化严重。”建议去结核病院做“结核”检查。结核病院查过后诊断为“汐肺”。不属于结核，让再回医学院。当我再次把病例拿到医学院时，他们以各种借口坚决不收。无奈一家人商量后就“赖”在了结核病院。

那时父亲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体重也就是八十多斤。每次脱了衣服，看着那松弛，褶皱，瘦小的身体总是让人心酸。他几乎很少下床活动，大部份时间就是躺在病床上睡觉。每次睡觉都把枕头垫的特别高，大张着口，仰躺着，呼吸显得异常艰难。如果听到他的呼噜声，我心里还能踏实点。要是听不到，就赶忙过去看看，害怕老人家就这样在睡梦中走了。因为医生多次给我说过，根据病情来看，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发生。我和姐姐每天来回轮班在医院守着。

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真的混帐，很后悔。明明知道父亲为时不多了，还是很少和他交流。常常是他寂寞的坐在床上，木呐的望着墙面，望着我。而我则是躺在另一张空着的床上，不是玩手机，就是看书。每天说的最多的几句话就是“你喝不？”“吃啥饭？”“吃药了”。直到有一天医生告诉我，让父亲出院。原因是这病根本没有住下去的必要，回家吃些药混着。我当时感觉到了一丝绝望，仿佛不是通知，而是一道来自地狱的判决书。和医生商量来商量去，他就是一句话：“没办法，你就是送到美国去也没治。整个肺不及正常人的五分之一，能活到八十多岁已经是奇迹了。”至今我清楚的记得医生的一字一句，还有在走廊上对话的情景。和姐姐商量后，决定听从医生的劝告，出院。当我委婉的告诉父亲时，父亲坐在床上半天没吭声。过了会他望着窗外悠悠的说：“我就不信，就一个肺病还治不了了，这是叫回去等死。”这话让我再也无法承受了，所有的伤心和悲痛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眼泪一下就滑了下来。我连忙转身出了病房，坐在医院空旷的花园里，让眼泪一次流个够。那会我感觉束手无策，感觉无助，感觉恐慌。父亲出院后就一直住在姐姐家，姐姐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的原点。

人的一生总有无数的记忆在脑海里出出进进，然而有些记忆一旦走进去，就刻在了上面。刻下了痛就是一生的痛，刻下了快乐就是一生的快乐。

2006年阳历6月10号。那天太阳很好，夏收正进行到关键时侯。我在大块地里忙着，姐打电话了，让赶紧回家，把上房客厅腾出来，把床支好。一个小时后父亲就回来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不会说话，只是两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只手无力的抬了起来。母亲紧紧的握住了父亲的手。姐说早上还好好的，吃了鸡蛋，还吃了几口面包，等她下班回来发现情况不好，赶紧就送了回来。那会哥哥，姐姐，侄子，侄女，还有闻信赶来的左邻右舍，团团围在父亲周围，只是围着，看着老人家，任何人都无能为力。母亲说：“你爸不行了，准备后事吧。”我脑袋一下就懵了，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咋办。母亲嘱咐我们，这会千万不能哭，不能让父亲看到眼泪，否则他会走的心不甘的。大约半个小时后，在我们茫然失措中，父亲走完了他的人生之旅，离开了他的亲人们。父亲享年83岁。

父亲一生勤劳，节俭，为人忠厚。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早年还喜欢抽烟，后来也戒掉了。他的节检甚至成为了村里人嘲笑的对象，就连家人都常常跟父亲抬杠，笑他买什么都是冲着“便宜”去的。然而正是父亲的“小气”让我们一家人始终过着队上人羡慕的日子，在最困难的岁月里，都有馍吃，有面条吃，有新衣服穿。退休回家后，闲不住的父亲开始“开荒”。河道里，原上，半坡，到处都是他一撅头一撅头刨出来的荒地。我们一边吃着吃不完的新鲜菜蔬，一边抱怨着父亲，开那些荒地有啥用。

我一直认为生命的轮回是个残酷的事，父母陪伴养育着子女长大，成人。那种喜悦和骄傲是建立在自己孤注一掷的投入上面，用点点滴滴的岁月累积而成。而子女看着父母一点点白了头，弯了腰，更多的是无奈，是心疼，是眼睁睁看着。这是一个很不对等的方程式，再“孝顺”的行为，也无法取代父母生育之恩。唯一能给的就是一个“安享晚年。”所有的感恩，所有的不舍终究只能化为无尽的思念和泪水，化为那一封土丘之前的三叩九拜。

这段文字终于写出来了，像卸下了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完成了一个心愿。在写的过程中始终有两句农谚骚扰着我，那就是：“活着不孝，死了胡闹。”“子欲养而亲不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验证这两句话的真实性。这里面，我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母亲节时，朋友圈里关于母亲的图片文字刷了屏。我也写了一首小诗，一位说话像撅头挖的朋友在我的小窗里留言：“真孝子在父母身边，假孝子在朋友圈。”我回复：“太偏激了。不陪父母肯定是因为忙。”他回：“忙是最可耻的借口，母亲有一万个借口让孩子哭，可是一个也不会找，她只会抱起孩子，揭开胸襟给娃喂奶，哪怕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不再回复了，我怕了他那句句见血的实话，怕了他让我无处藏身，赤裸裸的揭露。因为我心虚。

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不知道我那老母亲，吃了没有？吃的啥饭？

作者简介：王尊让：陕西省蓝田人。喜好文学，书法，旅游。作品散见于《蓝田文学》及各大文学网站。相信没有虚伪的文字，只有虚伪的心。

白鹿放歌 · 2016-5-17 22:53:28

打赏 · 2016-5-18 00:08:29

白鹿放歌发表于 2016-5-17 22:53

谢谢白鹿放歌老师！问好！

长风 · 2016-5-18 12:18:14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现实生活中的无奈，也许哪位朋友批评的对，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是安慰自己的借口，不过尽力而为吧。

打赏 · 2016-5-18 14:40:51

长风发表于 2016-5-18 12:18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现实生活中的无奈，也许哪位朋友批评的对，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是安慰自己的借口，不 ...

谢谢长风老师！向老师问好！

刘雪儿 · 2016-5-19 23:24:39

长风发表于 2016-5-18 12:18
情真意切，令人动容。现实生活中的无奈，也许哪位朋友批评的对，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是安慰自己的借口，不 ...

老师好！请您加我微信 1050410847（刘雪儿）我给您发微信平台稿酬。

刘雪儿 · 2016-5-19 23:26:17

拜读老师深情的文字，有时间就常回家看看，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罗凤霜 · 2016-5-19 23:51:38

忽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天母亲节时，朋友圈里关于母亲的图片文字刷了屏。我也写了一首小诗，一位说话像撅头挖的朋友在我的小窗里留言：“真孝子在父母身边，假孝子在朋友圈。”我回复：“太偏激了。不陪父母肯定是因为忙。”他回：“忙是最可耻的借口，母亲有一万个借口让孩子哭，可是一个也不会找，她只会抱起孩子，揭开胸襟给娃喂奶，哪怕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不再回复了，我怕了他那句句见血的实话，怕了他让我无处藏身，赤裸裸的揭露。因为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