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水菱 于 2015-2-8 23:00 编辑
《孽海》上 文/睢子庚 以前小沂山上是有一座小寺的,其名为孽海寺,老方丈说孽海就是人的罪孽,只要心常存一佛,无论钵中荤素,前世、今生的孽海苦债都会在香灯老佛前洗尽,夫其来也空空,去也空空,灰虽烬了,但留得一颗舍利,修得一片慈悲。 小寺掩在深山中,寺前除了有几棵参天泛黄的古樟和几丛葳蕤蓁蓁的花草外惹人注目外,其余的就单调成葱青了。 小寺的正门书着一副楹联: 孽海深浮沉朽木,此寺虚空念慈悲。 楹联上的墨字油亮亮的,稍不留意就误以为墨迹未干。 相传几百年来,小沂山的人都解不出此联,其意旨颇深,意由心生,境由人异。风云谲诡,朽木是沉是浮,慈悲是念还是空念,谁都捏不准。 侧门也有一副: 万抔尘界,一叶菩提。 寺内供着的是如来佛像,供桌上摆着三四个木鱼和三四碗供果,佛座前放着一个小香炉,炉内燃着三炷香,炉边累着三册佛经。 孽海寺内只有五个和尚。方丈是风鹤大师,他七十多了,依旧健朗。鹤大师的师弟叫风琉,也是风字辈的师叔,他只有四十多岁,身子微胖。鹤大师只有三个弟子,曰:空念、空慈、空悲。 老方丈有个腰疼的老毛病,他经常挺着身子在禅房内闭目养神,像尊罗汉似的,一坐好几天。风琉师叔是一个云游僧人,空悲留意了一下,风琉师叔大约十四天才回寺住一宿,其实那大半宿是和老方丈扯谈过去的。风琉师叔就是弟子们眼中的一个影,东飘西飘的,不过,他每次回寺都会提十多斤米、三两酒和一两只鸡,这些都是寺内半个月的食物。空念是大师兄,他只有十九岁,黑皮肤,高个儿,是他打理着寺里的一切,空悲和空慈经常背地里叫他黑师兄。空悲是最小的,只有八岁,总爱捣蛋,而且经常当着老方丈的面左一个风流师叔,右一个胖师叔的。不过,风琉师叔很随和,只是摸着空悲的头咧咧地骂:恶徒。骂完后自己打起哈哈。空慈十五岁,是个勤快的孩子,寺里的灯油和香都是他在添,也只有他识字多,早晨薄暮都是他一人在念经敲木鱼。 方破晓,空念就起床了,他将寺内外清扫了一遍。前几天老方丈说小沂山下有泓清泉,那泉水甘之如饴,叫作醴泉,老方丈要空念打几桶回寺,沏茶时要用。 空念刚扫完寺庙,空慈就起床将仅剩的三炷香插在香炉中,又给如来佛添了香油,捧着木鱼,照着佛经哇哇地念着。 “别念了,跟我下山去挑几桶水,”空念放下笤帚走进来。 “等我念完这一页。” “念不念无所谓,心常存一佛就够了,念经只是一种静心的形式。” “你怎么知道这些?” “老方丈昨天说的。” “真的?”空慈有些怀疑。 “命在口上,佛在心中。老方丈不经常这样念吗?” “好,”空慈放下木鱼,将佛经放回原处。 “我也要去,”睡意惺忪的空悲听到了黑师兄的话,一骨碌爬下床。 “下山的路不好走,你就呆寺里算了,”空慈拎起水桶。 “要去,要去,我能提水,”空悲夺过二师兄手中的水桶。 “那你就去吧!”空念提着另一个水桶无奈地说。 正值春日,醴泉边的桃林花开得正艳,三师兄弟坐在泉罅边划拳,泉边的那片粉红般的露娇得往下滴,那醴泉的水清得可照见一林的桃影。 残缺的花瓣带着若有若无的桃香轻轻地飞着,如白云一般闲适……一位提着醴泉水的姑娘踩着粉红的落英缓缓走在桃林中,晶莹的泉水从木桶内缓缓荡出,在她身旁的桃花上激起一片粉红。 空念的心被柔情的桃花和清逸的姑娘搅乱了。 砰——他手里的木桶砸入泉水中,古旧的木桶在洁白的水花里荡上荡下,如同他的心一样。 “黑师兄,桶掉了,”空悲折了一根狗尾巴叼在嘴里。 空念将在泉水上漂动的木桶捞起来,一躬腰,一起身,他提上来两桶水。 “师兄,这桶水我来提上山,”空慈撸起袖子,拎起沉重的水桶。 空念拎着水桶轻快地走在前面,空慈提着水桶紧随其后,只有空悲咬着狗尾巴,时不时还匍在道上抓蛙。 “我走不动了,”空悲一头栽在草丛里。 空慈放下水桶,折回来背起空悲。 空念默默地拎起空慈放下的水桶。水桶咯吱咯吱响,汗水从空念的额角落在衣衫上。 空悲伏在二师兄的肩膀上,他将一只青蛙放到空慈的肩头,他用狗尾巴一扫,青蛙飞起好几丈,哗的一下便滚入草丛中了。 “这是什么?”空悲将狗尾巴草在二师兄的脖子上搔着。 “狗尾巴,”空慈喘着气说。 “痒不痒?” “痒……” 下午时分,三师兄弟回到了孽海寺。 老方丈已经在禅院里点着篝火,篝火的铜架上支着一个大的铜钵,火舌子嗤嗤地蹿过钵沿,往钵里钻。 “念子,倒水……”老方丈在金色的夕阳里显得很安详。 “(口欧),”空念用黝黑的手臂挽起水桶。 “低点,别溅出,”老方丈往下招着手。 “嗯,”空念弯下腰,低着水桶。 穿过古樟叶罅的斜晖洒落在热气腾腾的醴泉水中。 “老方丈,用山下的水干什么?”空慈抹着汗水。 “对,上下山很难走,”空悲泛着稚嫩的微笑。 “寺里是有水,不过没山下的水好喝。老辈不就说过,一户好的茶要用一泓好的水来沏,”老方丈用竹瓢搅着开水说。 “好茶好水,胖师叔讲过。” 老方丈从衣兜里抽出一包纸裹的物什,他拆开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里面露出一粒一粒黑黄的茶叶,随后将茶叶泼入滚金般的沸水中。轰轰,茶叶在钵内翻上翻下。 夕阳缓缓移动,山的那一头仍旧是金绿相织。空悲捧着茶钵,独自念着,风流师叔都出寺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茶的味道和以前不同了,”老方丈感叹着。 “有什么不同?”空悲大饮一口。 “茶里多了一种滋味,红尘的滋味,让我回想起我的青年。” “(口欧)?”空念低着头。 “师叔都好多天没回寺了,”空悲对着夕阳喃喃自语。 “桃花水的味道不错,看来山下的桃花开得盛,”老方丈端起钵却又放下。 “你说师叔这次回寺会带什么?”空悲问空慈。 “烧鹅,我最爱吃烧鹅了……” 翌日早晨,空念打开寺内的米袋,一种佛家的空虚袭遍他全身,十多斤米在节制中吃完了。 风琉师叔只是孽海寺内的一个浮影,东飘来西飘去的,空念并不指望他能将米及时带回寺。 他决定好了,和尚不是可以化缘吗?他要去化缘。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空慈和空悲,空慈的反应很平淡,只是端起自己的小钵。不过空悲倒是很兴奋,他捧着小钵手舞足蹈地跟着师兄们下山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出寺化缘。他们从沂村东走到沂村西,一直都没人给他们什么。
【未完】
简介: 睢子庚,谱名高力,曾用名冯翊、天水,原名严遥。生于湖南省涟源市小村庄。 联系电话: 13349675405 电子邮箱:Pingyitt@163.com 联系地址:湖南省郴州市苏仙区湘南学院王仙岭校区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汉语言文学非师范2014届一班 邮编:42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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