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树

            公司宿舍门前有两颗核桃树，五颗柿子树，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说起这几棵树，可是有些来历了，听说那时董事长为了这个大院用最低廉的价格签了二十年合同，作为公司发展的后续基地，记忆里还是很多年前样子，两扇生锈的大铁门，司机师傅吃力地打开门时，吱吱呀呀响半天，一群不知名的鸟扑棱棱从高高的树冠飞起，树便不停摇晃，我仰着脖子看不到鸟儿的踪迹，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树木遮住了半边天空，看的我眼晕，大院中间一条小路通向北边一排瓦房外，整个院子杂草丛生，还有一阵阵腐蚀的潮味，各种蚊虫在低矮草木间愉快的穿行、跳跃、乐此不彼。还有不知道是蟋蟀还是蝉不遗余力的嘈杂着“来客了，来客了……”“这个地方适合拍恐怖片。”我冲着司机师傅吐吐舌头笑着说，司机师傅瞪我一眼，他可懒得理我，一手提一桶矿泉水边走边喊“嫂子！嫂子！水来了……”穿着鲜艳旗袍的队长媳妇从绿色掩映的红瓦房笑盈盈迎出来，就像一罐阙黑的泥坯里生出来一截嫩藕，那样清澈，那样明艳。
              司机去放水，我无事在院子里游荡，像飘忽在森林里的精灵，嫂子指着满院的树说：“今年来早了，九月来摘核桃吧。”
              “哦？核桃树？核桃不是长在地里么？”我傻乎乎地问。
              嫂子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前面一片树林说：“瞧，那就是核桃树，核桃是长在树上的。现在还没到成熟期，到时候这核桃落得满院都是，我们捡都捡不过来，全都烂掉了。”嫂子惋惜的神请让我真是遗憾不少。我围着核桃树仔细看了看与别的树并无差别，只是树叶形状是深绿色稀疏细锯齿。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隐隐约约隐藏着许许多多鸡蛋大小绿色的果实，在阳光的缝隙里一闪一闪眨着眼，竟让我想起《西游记》里的人生果来，我跳着高去拽，总是差那么一点，司机师傅狡黠看着我笑：“海拔不高，还要摘核桃。”我气得冲他瞪眼，硬是缠着他帮我拽下来一个，这个绿色果实圆鼓鼓肚子，看上去皮很厚实，光滑，用手捏上去很是瓷实，更像一枚青果。“这就是核桃么？”我好奇地问。“是啊。“嫂子笑说：”现在还没有成熟，熟了把皮掰掉，里面就是核桃了。“”哦？这核桃居然藏在这厚皮里？“我托着这枚核桃想象它成熟的样子。“脚下有蛇！”突然司机指着我的脚下对我说，我慌乱扔掉手里核桃惊叫着退了出来，惊慌失措样子惹得嫂子和司机师傅哈哈大笑，那笑声穿透密密的枝叶惊起一只栖息在树上的喜鹊，“哇哇……”叫着横穿过树林飞到别处去了。出来才知道是司机的恶作剧，正欲发火，他笑着向我解释：“你看看你的鞋子。”我低头才看到我的白色网鞋满是绿色树叶和泥浆。
             我抖落鞋上的泥土和腐叶和司机师傅告辞出来，嫂子热情送我到门外，“等秋季来吃核桃和柿子吧， 包你吃不了兜着走。”嫂子站在门口笑着向我们挥手道别，一如门口那株向阳花，我们答应着，在心里却是热切盼望着秋季的快快到来。
              回去后我投入到紧张、忙碌工作和布满烟火气的日子，逐渐就淡忘了对核桃的那份好奇和殷切期望。日子一天天如水般滑过。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发生着一些故事，也改变着一切，公司逐年增加一些年轻新面孔替代了一些老面孔，包括热情、爽朗如一面旗帜的嫂子，还有那位爱搞恶作剧的司机师傅。都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好多年后，董事长的未雨绸缪得到印证，原公司地址因北京规划拆迁，领导们想到了这处被遗忘的角落，大力整改后，大院旧貌换新颜，原来的土路铺上灰渣填平，修成了柏油路，院里的杂草没了，只保留了这两颗核桃树和五颗柿子树，遮天蔽日的树木没了，鸟儿和虫儿没了新家也了无踪迹，新盖了一排宿舍楼和办公楼，添加了货台，修葺的焕然一新，站在亮堂、宽敞大院。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自己的那份初心垂涎？还是曾经温暖了我生命的两个过客？还是那份心无杂质、澄明的快乐？每年核桃落满地时候就会想起那年那个傻傻的自己和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也许我们的人生就是这样，得到一些也会失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