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二十四

    辛家集曾经驻扎过日本兵与汉奸队，那是四周围有城墙的，其实所谓的城墙也只不过四门是由蓝砖砌成的，其余大部分都是土墙。只不过这些建筑工事当年对付几个土八路也就足够了。辛家集里面还有练兵场呢，因为辛家集没有多少驻军，所以练兵场也就占地一亩多点，四周围也是干打垒的土墙围着。现在白脖子们把从沙包村抓来的人全都羁押在此，此时的还乡团还没回来，白脖子连长是独眼龙。也就是小罗锅在辛家集安排的眼线，现在这一带的闹起来土改，眼看着辛家集也保不住了，所以独眼龙的身份也就没必要隐瞒了。白脖子团长看在小罗锅的面子上，给独眼龙安排了个连长干，出去打仗他不行，于是就让他负责审讯。
　　独眼龙知道这些人是从沙包村抓来的，他一查看花名册，马上知道了平分团长是殿忠。眼珠一转坏主意来了，没准儿这里面就有殿忠。逮住他也算立了一功！有枣儿没枣儿打一杆子再说。不认识没关系，沙包村那么多老百姓呢，肯定认识殿忠！大人不好对付，半大小子还不容易吗！于是独眼龙一声令下，命令打手收拾那帮半大小子，让他们说出来哪一个是殿忠。此时申事宜这帮半大小子站在东边，其他被抓来的大人站在西边，中间也就相隔五六米的样子。听到了独眼龙的命令后，一脸横肉的打手拎着一根木棒就朝申事宜等人这边走了过来。
　　申事宜心中暗自叨念：“千万别拿我开刀！”
　　心里祷告着，他的两只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打手的一举一动。只见打手走过来一把就薅出来文山东，然后把他拉到大人这边说道：“你看看，哪一个是殿忠？”
　　文山东抬头扫了一遍对面人群，然后说道：“这里边没有。”
　　打手问道：“那你知道他藏在哪里吗？”
　　文山东说：“我不知道！”
　　打手骂道：“我他妈的看你是装不知道。”
　　他一边骂着一边抡起手中木棒对着文山东脑袋就是两棒子，里面文山东脑袋上就鼓起来两个大包，申事宜吓得一哆嗦，再看文山东只是咧了咧嘴，一声都没吭。打手看看问不出来什么了，便再次朝这帮小孩走过来。申事宜两条腿都哆嗦了，心里不住地嘀咕着：“别过来，别把我拉出去！”
　　他的两眼依旧瞧着打手，打手还真没理他，第二个倒霉的是文桥儿，还是同一个问题：“殿忠在哪里？”
　　文桥儿刚说完不知道，打手的棍子对着他脑袋就下来了，文桥儿脑袋一歪没打着，打手一见棍子打空了，马上借势一转身把棍子抡圆了对着文桥儿的左腿就打了过来，这下他没躲开，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腿上，这一棍子打下去有多大劲儿谁也不知道，但是打到文桥儿腿上之后，棍子马上就折成两段，一段仍然握在打手掌中，另一段反弹出去老远最后落在地上，文桥儿的左腿被当场打断，他也被打倒在地，开始还没理会儿，倒地之后想站起来，结果爬了半天没起来，左腿一阵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就地翻滚，申事宜看着翻滚中的文桥儿脸上不停地滚落着汗珠，吓得差点没坐在地上！毕竟这帮小孩里面数他最小，他比其余之人小三四岁呢，只是他的个子跟他们差不多。

　　打手一看文桥儿也说不出什么了，便把半截木棍一扔，然后仔细踅摸这帮小孩，最后目光落在了申事宜身上。他看出来了，申事宜的两条腿在发抖，心道：“他妈的，这次找个胆子小的，兴许一吓唬就会指认殿忠的。对，就是这个主意！”
　　于是打手径直朝申事宜走了过来。
　　此时申事宜也看出来了，这次大概轮到自己了，心道：“其实殿忠就在人群里面呢，他是平分了大地主家的土地，尤其是把甄东壮这个老王八蛋的家给平分了，虽然没分给我家，但是也算是替我家出气了，这帮白脖子实在可恶，竟然把我大叔给打死了，就冲这一点，我也不能告诉他们谁是殿忠......”
　　说来真奇怪，刚才还害怕腿哆嗦呢，等打手来到申事宜近前的时候，他反倒没事了，两腿笔直，腰杆一挺，脖子一梗，脑袋一抬，冒火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打手的双眼。
　　打手一看申事宜这个架势，吓得反倒后退了几步。
　　他心道：“刚才还看这小子两条腿打哆嗦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不但两条腿站的很稳，就连他妈的眼神儿都变了，变的那么吓人，还敢跟我对视！不过这小子转念又一想，他妈的老子手里有枪，身边还有那么多弟兄，我会怕你个小王八蛋？”
　　想到这里，打手几步再次来到申事宜眼前，嘴里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竟敢瞪我？”
　　话音刚落巴掌就下来了，这一掌正抽在申事宜的脸上，申事宜只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疼，嘴角发咸，不由得用袖子一抹，这才发现嘴角流血了！抽完嘴巴之后，打手才问：“说，谁是殿忠？”
　　申事宜啐了一口血，然后说道：“不知道！”
　　打手急了，心想：“他妈的，今天是怎么了？连着三小王八蛋，谁都不说，看起来我得下点猛料了！”
　　于是对着申事宜说道：“我让你不知道！”
　　一拳就打在了申事宜的脸上，申事宜的鼻子立马就蹿出血来了......


　　独眼龙一见打手连问仨人，三个人谁也没说，马上扔过来一条鞭子，然后吩咐打手：“用这个狠抽！”打手抄起马鞭子之后，再次来到申事宜近前，然后就要轮鞭子，正在这时，只听大人那边一声大喝：“住手，别打小孩，我就是你要找的殿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