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计划生育工作难做,就像唐代诗人在《蜀道难》诗中描绘的那样,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计划生育工作,当时是全党、全国的头等大事。尽管在进行宣传的时候,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脚筋子,饿坏了肚皮子。但是,还是不能让一部分人理解。 说什么,妇女天生就是生小孩的家什。 有得还把毛主席说的话也搬出来了,世界上一切人间事物,最宝贵的就是人。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事物都可以创造出来。 有得还说,管天、管地,就是不能管女人生育。 总而言之,计划生育工作就是一个字管了总,难! 难,也得去做呀。 这不,上面有下达了指示精神。对那些既不做节育手术,又对抗党的计划生育政策的人,绝不可以心慈手软,当动用公安司法的,公安司法部门要紧密配合计划生育工作。 吴梅贞在工作中就遇到了一件难办的事,在她处近隔邻就有一对夫妇,生育了一胎,是个女儿,由于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还想怀上一个儿子,好为龚家传宗接代。 她多次上门工作,人在那里,这对夫妇当她的面表态去堕胎、引产,可人一走,就是没有一点动静。久日久之,那女的已经怀身临业了,看着那女人肚皮越来越大,吴梅贞心里那个着急不以言表,为这事茶不思,饭不饮,非常苦恼。 上级领导得知后,派出了公安、司法以及镇相关负责人员,会同吴梅贞一起去再次上门做最后一次工作,他们背地里已经协调好了,如果还是不行,那就要动用公安、司法部门采取最坚决的果断措施。这对夫妇看如此架势,开始相当抵触。首先还是由吴梅贞单独找哪位孕妇面谈,哪知道谈着谈着,那女人翻脸不认人了。 “你们是太平的警察——多管闲事。”那孕妇姓苏,人称“苏大嘴”,说话稍有不投机就火爆脾气来了。 “苏向红,我们不是吃了饭无事做,来趟你这团浑水,这是国家的国策,我们谁也奈政策不何。”吴梅贞还是先从政策上与她攻心。 “不要你们管,生娃子是我自己的事,你们想管也管不了。”苏向红越说越不在理上。 见此情形,镇计生办主任辜新民只得出面。 “苏向红,你跟我们听清楚。这件事我们是管定了。”辜主任表情严肃、凝重。 “哈哈,我看你们狠。就是不去,你们还要了我的命不成?”苏向红顽固不化,嘴硬得很。 她丈夫翟齐松,站在一旁,两手抱在胸前。双眼就像要喷出火焰似得,怒视着。一言也不发。 公安、司法人员到外面一合计。 派出所长气冲冲的来到苏向红面前,把盒子炮手枪拍的天响。 “我跟你说清楚,苏向红你这是违法行为,知道不知道呀?” “我生我的娃子,违的是哪门子的法?”苏向红根本不想认错。 “计划生育法。”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异口同声的说。 “那倒要看看是你硬,还是政策硬!”司法所长卢昌荣在旁边早就看不惯了。 “我不去!我不去!”苏向红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恨不得把面前这些人给生吞了。 派出所长路长弓把手一挥,意思是把苏向红拿下。 他们把早就准备好的手铐抖出来亮了亮,迅即给苏向红双手考上了手铐。 翟齐松这时脾气来了,你们还抢我的女人。说着跑过来死死的拽着妻子苏向红的衣服。 “你还不知趣,连你也一起带走。”所长路长弓大声咆哮着。 翟齐松才放开了手,这一行履行公务的人,把苏向红硬塞进了车厢。 警笛长鸣,划过了丹水河两岸的天空,在警笛的开道下,小车从车尾部吐出一长串浓烟,消散在国道的公路上,那浓重的汽油味,呛得围观的人群一个个都捂着鼻子走开了。 11 长达近三年的爱情马拉松,在祁大宫、吴梅贞两人的精心浇灌、悉心呵护下,青枝绿叶,愈发苍翠欲滴,不仅开了花,还结下了硕果。 第二年冬寒岁月的一天,痛苦不断地袭击着梅贞,而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她告诉自己——她需要这种痛苦,因为,这预示着,她要做妈妈了。 此时,她对孩子的要求也只有一点——健康就好! 做她的孩子,可真幸福…… 她的丈夫大宫此时站在床边,捶着脑袋,他恨,他恨自己的无能,不能替妻子分担痛苦。他无奈地望着妻子那鼓起的肚子,恨恨地说:“等你生出来,我一定给你三巴掌”。 这位即将做母亲的梅贞再一次发出痛苦的叫声,祁大宫顿时慌了神,惊恐地望着大夫,一向沉着冷静的大夫额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大夫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转过身对这位祁大宫说:“快,压住她的腿”! 祁大宫立刻到床尾,死死地压住了梅贞的腿,而她,发出了更痛苦的尖叫。 大宫“心软”了,手慢慢地放松了,从没哭过的他,这次流泪了,泪珠不断地从他的两颊流下,滴在妻子的腿上…… 梅贞感受到了丈夫对她的爱,有了力量,平静了许多。不久,随着“哇”地一声,一个粉红色的生命诞生了,大宫、梅贞俩都无比怜爱地望着这个新生命——他们的孩子。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可这么可爱的生命,谁又下得了手,他默默地想:算了,还是等孩儿长大后再还他那三巴掌吧! 而她,却依然在吃力地微笑,洁白的床单,已被鲜血染红了……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个男孩。 长得一张胖乎乎的脸蛋白白胖胖的,两串弯弯的眉毛;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个小巧的鼻子;一对菩萨耳,一个肉嘟嘟的小嘴巴;在嘴巴下面还有一个圆鼓鼓的双下巴。双手胖乎乎的,十指又短又粗,真精神。 …… 生下孩子刚满月,梅贞既要操心大队计划生育工作,又要操劳家庭琐事。确实非常辛苦。辛苦,对梅贞来说,她时常笑对人生,养儿育女,就要把孩子教育好。 在孩子降生之初,梅贞就有让孩子学习中国古代文化的强烈愿望,希望孩子能够读千年美文,做谦谦君子。 但是,孩子太小,不能看书不会说话,她就每天在他睡觉前读诵经典古诗文。有时中午,有时晚上,抑扬顿挫的读上几首,有时忘记了就去查阅《唐宋诗词鉴赏大辞典》,家人都笑我“老夫子”,说她的读诵就是儿子的催眠曲,因为抱着摇着念诵着古诗文,最后的结果是儿子很快就睡着了。 但她不以为然这样坚持着,很快,效果出来了。相比同龄的孩子,儿子说话早,语言表达能力和记忆能力较强,在一岁半的时候,就能够背诵近三十多首唐宋经典诗词,能够比较准确的使用常见形容词。 有时候,大宫放假回家就和孩子一起摇头晃脑做诗词接龙游戏。 他说上句,让孩子接下句,他说前面四个字,孩子接后面三个字,父子之间心意相连,煞是幸福和得意。 梅贞见了,也喜上眉梢。 12 真是只愁生,不愁养。 转眼,梅贞儿子已经两岁了。 由于来自两个不同家庭,家庭教育各异,所形成的习惯也决然不同。 梅贞的观点无论是做工作,还是在自己家庭做事。说做就做,做完了该玩的就玩。 可祁家,长期形成了一种惰性。除祁大宫与家庭其他人不同外,都是早晨喜欢睡懒觉,做事慢条斯理。 所以,大队工作上的事很多,任务重,压力大,她也不敢怠慢,也从没有怠慢。最让她头疼的是,忙了工作又要忙田里农活、还有家务。这让她身心俱疲,不堪重荷。 为了能够改变家庭这一状况,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进竞争机制,把家庭一分为二。 这件事由祁大向他爸爸提出。 当祁大宫正式的向爸爸提出时,爸爸把脸一麻,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分什么分?弟妹都没成家,不是分家的时候。” “可家庭要搞好,做事的少,玩的多。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祁大宫这样与爸爸推心置腹。 大宫爸爸一想,大儿子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他爸爸心有所动。 当即,请来大队书记、主任。 记得当时分家是在拖沿后面火垅边进行的,时间正好是三月季候,一家人与大队书记主任一起围坐在火垅边。 说是一家人,真正有发言权的只有祁大宫、他爸爸。 因为祁大宫爸爸封建思想比较严重,不允许女人插嘴、搭话。 围绕财产的分配,祁大宫的爸爸认为要把男方为结婚置办的家具,还有女方的嫁妆、包括生小孩打喜所收物资、彩礼,一律纳入分配。 祁大宫认为,女方的嫁妆无论怎么说,不应纳入分配之列。 大宫爸爸始终这样坚持,最后大队书记说,大宫说的有道理。女方家为自己女儿置办的嫁妆怎么能拿出来分呢?这样做那是不对的。 最后,在书记、主任的说服下,祁大宫爸爸勉强同意了。 但他爸爸又提出,要作为三股来分。这是大宫与他弟弟祁春雨分家。我五十多岁了另提一股。 反正家里由他爸爸说了算,就这样来分。大家也无其它异议。 本来祁家房子不是很大,三正一偏带一拖沿,偏房祁大宫爸爸另提在外,堂屋共用,也就各家分得一间房子,堂屋后面的拖沿又一分为二,作为两弟兄的厨房。各家分得老旧瓷碗五个。 祁大宫爸爸还提出了蒸笼、桌凳、锅、灶另提除在外,也不参加分配。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他所提除在外的这些其实是给他小儿子祁春雨留着的。因为他与小儿子祁春雨一起过活。 吴梅贞、祁大宫真正分到手的不过就是一间房子、五个老旧瓷碗而已。 穷则思变、白手起家。 他们随即着手,做起了一间猪栏屋,近七十个平方。 田亩划分按定粮田划分,祁大宫他们分得农田近一亩田。这就是全部的家当。 好在吴梅贞娘家接济,不然真还开不燃火。 一天晚上,祁大宫爸爸一个人做好饭正在吃,儿子茂茂玩到了他爷爷那儿去了。但不一会儿,有回到了自己家里。 吴梅贞正在厨房做饭,饭做好了,已经端起碗准备吃饭。 “你们可把我们家的碗拿了两个去了吧!”爸爸一边喝着酒,一边说。 “没有啊!我们就是分家时的五个碗。您不信,就在我们这边的碗柜里来看看。”吴梅贞结果爸爸的话,这样回答。 可能是爸爸喝了点酒,借着酒性非说碗是“茂茂”拿过去了。 梅贞越听越觉得不可理喻,一气之下,抱着分家分来的五个老旧瓷碗,全部扔到了堂屋外的的水泥操场上去了,只听得“哐当——”一声,五个碗立马粉身碎骨了。 大宫爸爸见状,才止住了胡搅蛮缠。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平静的是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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