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病了，病得很突然，病的也很重。 其实母亲一直是病着的。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断过药。高血压、心脏病、冠心病，几乎老年人常见的病她全都有，而这一次，却又和往常不同，是突发脑溢血，右侧是脑梗阻，左侧是基底动脉出血，而且渗透到脑室。 母亲是在春日的午后突然病倒的。村里组织社火、龙船，邀请她去指导。一辈子爱玩爱耍爱热闹的母亲欣然应允，而在热闹的途中她突然感到头晕，身体不适，村里人便立即把她送到村卫生室，此时她已经不能说话，右侧肢体也有些麻木，村长便拨通了我的电话，等我通知弟弟把她送进市中心医院抢救室时，母亲右侧已经偏瘫。后来我翻了翻手机，时间是12：47分，我刚下班，吃完中午饭，准备午休。 这几年家里的事情特别多，母亲的病好像是乱上添乱。放下电话，我的心情有些郁闷。我在想母亲的病我是有责任的，甚至于我在想是不是我宠惯出了母亲的病。母亲的年龄不大，才61岁，按照常理她不应该是这样的身体，和她一样年纪的农村老人大多都可以下地干活，菜场卖菜，可这一切母亲在十年前就已脱离。这十多年来，从我上班参加工作起，我就在心里说，要让父母享享福，父母从小就饿饭、背柴，是在苦日子里熬大的，繁重的体力劳动对于她们的身体可能已经过早的透支。尤其是父亲去世后，母亲成了我今生最大的牵挂，我甚至于把儿子对父亲走后的歉疚都加倍叠加在母亲的身上。她想干什么，她要干什么，我从来都不愿过多的去说她，不愿去阻挠她，只要她开心，只要她高兴，我们做儿子的就由着她的性子。结果，导致她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常常喊了人在家里打麻将，打双升，一坐就坐大半天；我们劝她不能久坐，她就去庙里，参加庙里的佛事，天天都去，我去看过一次，看见她和远远近近的很多人在那里不停的走着、念着，我心疼她身体不好，不能久站、不能久走，她脸上便有了不高兴的神色，想想我也不再强求；我在安康城里安家后，我接她去住，两三日不到，她便闹着要回家，她说她上不上我家的四楼，气喘得厉害，说吃饭和我们不合节拍，饮食起居都不习惯，其实哪里是这样，她在这里是不自由，是憋得慌。她在家里可以用手机联系一些退休的教师、街坊的邻居来打牌，在我那里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即使住个门对门都有可能不认识，哪有人来陪她玩。农村的老头、老太太领着孙儿孙女到她那儿去，家里给她买的零食和水果变成了那些孩子最诱人的向往；她在我那里，我早上要喊她早起去转转，晚上不让她看电视到深夜。她哪里受得了这个约束。在农村，我几次回家一觉醒来发现她卧室里的电视还在播放；家族里她是长辈，亲戚邻里间红白喜事总要喊她，她也总是衣着光鲜的去赶那个热闹。她喜欢听别人夸她的儿子孝顺，喜欢听别人说她是个享福的老太婆。她却没想过，她的高血压，她的冠心病、她的心脏病，是哪里能受得了那种锣鼓喧闹的刺激？！！她的姨、她的舅那些长辈去世，我们都劝她不要去，可她说，我去看看，不然我心里不安。可她一去就流泪，一去就在灵堂里坐一个晚上。她说，那些长辈都是从小就疼她爱她的，她要多陪陪她们，多看上几眼。可这样一累，她便常常一两个周身体不适，可下次她还是执意要去。为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可她总是不听，她说这不叫我做，那不叫我做，那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哥也对我说，由着她吧，只要活着开心、快乐，即使有一天去了也不会有啥缺憾！！我想也是，便不再说她，也不让别人再说她。就这样，一定程度上是我纵容了她的做法，加速了她身体的恶化。 这两年家里有很多不顺，使得一向乐观的我都不再那么乐观，在回家的车上，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可见到母亲，见到病床上她的样子，什么样的怨言便不会再有。只是想到她的不易，想到她养育我们的艰难，母亲生病，是检验儿子耐心、孝心和细心的试金石。我想就是再苦再累再艰难，也要想方设法让母亲好起来！ 母亲被送进了中心医院，居然连床位都没有，找了同学和亲戚，也只能在过道或阳台支个床位。一个病人，如果晚上凉了、冻了，于病情又该有多大影响？！询问了有关医生，知道用药没有什么区别，我便打电话把母亲转到了第三人民医院，那里熟人多，医院的领导还是亲戚，治疗起来相对方便，可母亲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危险期依然没过。 今夜母亲输液，我不能入睡，从医护办找来纸和笔，为她的这次生病，写下这篇文字，是以为记。 胡煜君，1974年10月出生。陕西安康人。西安铁路局党委宣传部干部，中国铁路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协会会员。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等各类文学作品60余万字，有散文集《我素我行》、诗集《巴山风笛》出版。 联系电话：1325989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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