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阴历十月十六日，是你——我的母亲汪树珍，你的生日。在这一天，我恰巧梦见了你！如果，你还健在的话，到今年刚好是八十四岁。 到今年阴历五月一十三日，也正是你逝世，离开我一十七周年的日子。在这一十七年里，我很想天天在梦中看见你，可你就是不天天入我梦里来。尽管，偶尔也在梦中看见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你总是问我生活的怎样。你那亲切慈祥的面容，还是那么清秀，一如你在生时那么让我依恋。 母亲，你的去世，你的离开，你的消逝，与我——你唯一的儿子，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你还是一九八三年夏天的一天，你到天城去赶场卖小百货，做小生意，顺便找一个八字先生算了，说你要活到九十三岁。无形中，我把你这句话听进去了。一直到一九八七年七月，大学毕业分配在永兴中学工作的那一段日子，我对你身体的健康，是充满了信心的。真没有想到，在一九九七年阴历五月十三日的晚上。当高血压导致的脑溢血，气势汹汹的来袭击你，并让你从此再也没也站起来，撒手人寰，而离开了你唯一的儿子时，我才感到天 塌下来了。 我知道，由于我对你身体健康的过分自信，更或者是一种粗心大意，竟然酿成了永恒的大错。今天我才知道，平时只要给你一点儿降压药吃，使你的血压保持稳定，也许，今天你还健在。更可恨的是，直到你倒下那一刻，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是高血压。母亲，现在，你难道不责怪你的儿子吗？但是这一切都已永远不可挽回了，你已经永远离开了我，离开了你唯一的儿子，到了另一个世界！ 母亲，你在那里还好吗？一次，我做梦，梦见你守着我哭，说你的房子漏。我醒来后，一看是个梦。心想，明天是清明节，应该去给你垒坟了。是应该到你的坟山上看一看了。想到这些，我人哭，心更哭。莫非，冥冥之中，我们两母子的心是相通的？ 常言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更何况，你年轻时，本来就端庄秀丽，难怪身为国家干部的父亲，本身就仪表堂堂，英俊潇洒，偏偏看中了你这个大他将近五岁的乡村妹子。而父亲在解放初期的国家单位上，来约他逛马路，散步的女干部可多了。后来，她们发现父亲金屋藏娇，就再也不肯来约他去散步和逛马路去了。在以后的岁月中，你多次给我讲到这事，脸上总露出欣慰而骄傲的微笑。你还告诉我，你和父亲生活的日子，他粗话重话都没说给你。他一直尊敬地称呼你为“老汪”。 由于，我父亲离开你很突然，你思想上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场大病将你击倒！幸好，还有外婆们开导、劝告、安慰你，使你 躲过了这一场劫难。一场病好转来，你头上的头发全落了，光裸着头，就像一个出家的女尼姑。这些，都是我稍大一点后，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把我抚养成人，是你唯一的希望，唯一活下去的勇气，也是唯一对得起父亲的地方。 小时候，每次回老家，你都要拉着我到父亲的坟边诉说，现在想起来，那就是你一种痛苦的宣泄，一种对自己最疼爱的亲人的倾诉…… 那时候，吃的、穿的都很少。谁请谁吃饭，那真是一个天大的人情。谁家孩子到哪家邻居家去耍，要吃东西时，给你一个什么吃的，那可是太看得起孩子的大人和孩子本人咯。对这件事，你是很忌讳的。你绝对不允许我到那个邻居家去吃东西。一天下午，我在隔壁邻居家玩耍，到那家人快要吃饭时，我们的玩心正隆。当然，我肚子也饿了，开始咕咕叫了。我就用羡慕的眼睛，伸着颈子，看了一眼那家人锅台里煮着的红山罗卜。那邻居家大人很好，就顺手从锅里拿了一个红山罗卜给我。我就把它吃了，然后高兴地回家了。 回家后，你看出我在那家吃了东西。你就倏忽地伸出你的头，用鼻子靠近我，在我嘴边一闻，一嗅。然后，伸出手，给我就是一巴掌，直扇的我眼冒金星。你又大声地呵斥着我，让我跪下，认错。随后，你就解下楼弧上挂着的金竹刷刷，在我屁股上一顿狠命的打，直打得我屁股上皮开肉绽。你边打，边哭，说我不争气，没志气，不要脸，去守别人家东西吃。但是我一直咬着牙， 哼也不哼一声，就是不认错，你打我打了一阵，手也打软了，累的你气踹吁吁。你看我全无悔过的意思，就放了金竹刷刷。抱着我就痛苦，你哭，我也哭。我这时才对你说了一句，妈，我错了！……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到别人家去守东西吃了。再大一点，我知道了你的用心。你始终不让我吃别人东西，我直到今天都不理解！但是，我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一直到今天，我都不随便吃别人家的东西。对于，亲戚朋友请我吃饭，我一直觉得是一个很伤脑筋的事情。既要应酬别人，又耽误自己读书的时间，费力不讨好。我想，这就是你就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吧！ 母亲，九泉之下，你还记得这一切吗？你一定又要说，我的这个犟头儿哦！想来你一定欣慰的笑了。 时间再回到遥远的过去。我一读小学就遇上文化大革命。发的小学课本，全都用墨笔把课文内容打上了黑杠杠，语文课上全部学的都是毛主席语录。七八岁、十来岁的娃儿，还要喊下乡去支农。在学校上学，无疑是一场闹剧。母亲，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这时候，你对我的要求更严格了，经过你的深思熟虑，你的教育方法出来了，在我身上实施了。 你规定，我一天要写十篇小字（钢笔字），十篇大字（毛笔字），还要背文章，做算术题。你每天晚上都要做检查。如果，我完不成，那楼弧上吊着的金竹刷刷，只有让我干笋子炒腿精肉了。 母亲，你虽然不识字，在你检查我作业时，就数篇数，看我 做的作业，在本子上写的字迹是不是整齐干净。如果，作业本上写的花花踏踏的。那么，你的金竹刷刷也是不认人的。为了让我学习，你哪怕是到茶坡上去采茶，还是外出干活去，都把我锁在家里，让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文化大革命几年下来，我抄了不少书，也读了不少书，练就了我一手龙飞凤舞的钢笔字，毛笔字也有很大长进。我那时，就专门去找小说来抄，我抄过《欧阳海之歌》《林海雪原》《平原枪声》《烈火金刚》，等等。特别是《欧阳海之歌》的许多章节，一直到现在，我都能背诵下来。现在看来，这些抄写，它对我的一生都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看来，一九七八年，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能考上二百五十七分，进入了录取线还多八十二分，足可以上本科院校。至今回想起来，这也完全得益于那时的抄写。但是，当时，改革开放还没有完全铺开，由于我父亲的问题还没有平反，在政审时，就没有过的了关。这又使我苦读了几年，才考上了大学！母亲，不知你还记得这些吗？ 时间再拉回到一九九七年六月以后，那时你已经去世。对我来说，就好像天塌下来了！怎么，平时精精神神的一个母亲，一下子就不见了，面对你的去世，我是无法接受的，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一天中午，我正在家里睡午觉，似睡非睡的。迷蒙恍惚之中，看见你正坐在我睡觉的床边深情地看着我，你的整个脸庞是红色 的。这样，我们母子互相对视着有一分钟左右。随后，我就清醒了。抬眼一看，你不见了。我内心一种无形的忧伤就涌上了心头，想到身边活生生的你，一下子就不见了，不由得放声大哭，这哭声惊动了左邻右舍…… 平时，想你想得太厉害了，就从永兴专门跑到老家随阳山，去来，一共有六十华里的路程。就是为了去看望你的坟，我在你坟上坐着，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有时坐着坐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掉下来了，随后就在你的坟边大哭。这哭声惊动了我二娘她们，他们就又来劝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死的去了，活着的要更好的活者，才是对死者的最好纪念！……可是，在那时，我就是跨不过那道坎！ 母亲，你离开你唯一的儿子，已经有一十七年了吧？这一十七年以来，作为你唯一儿子的学书，不曾有一天忘记你。我的脑海之中，时时都有你的身影存在，是那么的清晰，是那么的动人，是那么的慈祥！ 想来，快过春节啰！又该我回老家去给你，还有给父亲，一道上坟，祭拜你们啰！母亲，你在那边还好吧？你和父亲时常结伴一道，去了务川濯水吗？在当年，那可是你们一道工作，生活的地方！ 思念你，对我来说，如江河的水，源远流长，经久不息；你的远去，也如江河的水一样，渐行渐远，一去不复返了！留给你儿子的，是永远的伤痛和怀念…… 思念你，又不能见到你；想见你，又看不见你的身影；悼念你，又不能看见你来吃祭品。坟山旷远，每次到你的坟上去，只能看见，枯草在冷风中发出悉悉索索的鸣叫。枯草下面的青草，正在疯了一般地生长。你躺在坟里边，知道你唯一的儿子来看望你了吗？ 作者：陈学书 地址：贵州省湄潭县 求是高级中学 邮编：564100 电话：1351185707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