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云小说】毒 05

　　进了寝室，果然如郑楚所说，没有床板，地上铺着榻榻米，榻榻米上铺着五颜六色的床单，被子叠的整齐有序。领导躺在靠窗的位置看书，一众人进来他也没理，只是翻了个身，面对着窗继续看书。
　　来自山东的小修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说：“兄弟，今晚你睡那。”指了指领导旁边，见我发愣，笑着说：“别怕，小黑也睡旁边，听说你俩是同学？”
　　我说是的，他点点头，开始给大家铺被子。
　　我以为我旁边是郑楚，我们之间却被那个四川小伙张波给阻断了。我的被褥已经铺好，便脱了衣服准备睡觉，一路奔波，实在困乏难当。刚闭上眼，张波说：“兄弟，别急着睡啊，初次见面，聊聊呗。”
　　见他如此热情，只能勉强打起精神。他酝酿了很久，才说：“你们陕西到这里也老远的哦？”我说：“是啊，一天一夜。”
　　也许上班使大家都感到疲乏了，开始听见打呼噜声，好像是领导，又好像是那个广西华仔。
　　“听见小黑打呼噜了吗？这家伙一天忙的晕头转向。”我这才细听，果然是郑楚发出来的响声，记得他以前从不打呼噜，可见工作也不轻松，但他们明明五六点就回来了呀，也不见加班，怎么会困成这样。
　　张波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在想一些问题，不久也悠悠睡了。
　　我头晕的难受，总想睡懒觉，但客厅已经传来男男女女的说话声，我转身一看，领导不见了人影，这边张波也忙着穿衣服。
　　张波说：“本来想让你多睡会，但是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必须早起。”
　　我只得咬着牙，鼓起勇气放弃睡懒觉的念头。穿了衣服打算叠被子，小修脱掉鞋子上来说：“你先去洗漱，这个交给我了。”
　　我心里美滋滋的，这小修人竟然这么热情。我找牙刷，嘉嘉说：“我已经给你打好了水，你的牙缸在窗台上放着呢。”
　　窗台上摆放着一排牙缸，牙缸上面架着挤好牙膏的牙刷。我怔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感觉到哪里不对劲，至少他们这份热情让我既感动，又充满疑惑，浑身不自在。
　　小玉将提前炒好的菜装进袋子，又拿了一台电饭锅。华仔说：“这点米够我们中午吃吗？”他将小玉装好的米袋子拿在手上掂了掂，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能吃多少，不够晚上回来吃。”小玉一说，华仔轻轻摇摇头，带上耳机，拿起装米袋子说：“我先走了。”
　　郑楚正在洗脸，我说：“我们是在厂里做饭吗？”
　　郑楚说：“这你不用管，有饭吃就行了。”
　　小修拿了电饭锅，嘉嘉提着菜。小修对我说：“走，咱三个一起先走，小黑咱不管他。”
　　我和这些人刚刚认识，算不上熟悉，想和郑楚一路，顺便问问情况。郑楚说：“跟他们先走，我还有点事。”
　　嘉嘉除了脸上有几颗青春痘，满嘴的广东普通话外，长相还算清秀，说实在话，广东人能产出这样的美女，实在少见。
　　我走在中间，他俩分别走在两侧。嘉嘉说：“千岛湖好不好？”
　　我说：“还行吧，你一个广东人怎么跑来这边作笔了？”按照我常有的想法，广东人很少会去外地上班，他们本地有太多的就业机会，完全比在外地优越，这使我感到疑惑，为什么一个口渴的人不去河边，而要跑到沙漠找水喝。
　　“我主要是在家里待烦了，来这边逛逛，赚钱不是我的目的。”她这么一说倒也出乎我的意料，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我问小修：“你以前干什么工作？”
　　“修车。”
　　“修车不错，好歹是门手艺，干嘛不做了？”
　　他不回答，只是问我：“你知道咱们领导是干嘛的？”
　　我摇头，他说：“我们领导是大学生，文质彬彬的，你能看出来，对不？”
　　我心想难怪这么有风度，可是郑楚也没给我说过啊。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有的还扫大街呢，何况这里能赚到钱。
　　“领导和郑楚一起包的车间吗？”
　　小修瞠目结舌，看看嘉嘉，嘉嘉低头不语，小修恍然：“哦，是啊，应该是….”
　　到了车间没有做装弹簧的工序，和郑楚坐在一起上笔帽，这活既简单又轻松。
　　在这里做工的除了三个妇女外，都是像我一样年龄的年轻人，我留神了一下，有几个女孩长的还挺好看，心想以后有机会在这里找个女朋友也是一件美事。
　　他们又开始唱歌，这次不唱《打工行》，而是唱刘欢的《从头再来》，声音高亢，充满激情，余音绕梁。郑楚居然一边干活也一边咧着嘴跟着他们唱，据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从来不唱歌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没有音乐细胞。这让我感到好奇，至少我为他感到高兴，唱的好坏先不说，至少是一种突破。
　　我问郑楚：“我们干活怎么记产量，这里有笔，你得给我找个本子啊。”
　　他停止歌声，说：“你只管做就是了，有人记。”我还在担心别人怎么知道我做了多少，但郑楚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安心吧，反正我也不喜欢动脑子。
　　有人喊着要材料，一个老头笑嘻嘻的说：“你们这帮人干活就是好，速度也快，以后成家了肯定能过好日子。”
　　他们叫那老头老爷爷。老爷爷好像是专门负责分派材料的，领导反而没事干一样，几个人在门口抽烟聊天。
　　一个女生问老爷爷：“老爷爷，你给我们讲一下千岛湖吧，为什么要叫千岛湖呢？”
　　老爷爷找个凳子坐下，笑着说道：“哎呦，这千岛湖的来历可不简单呐，我在这里十多年了。这千岛湖啊，世界上一共有两个，一个在中国，一个在加拿大，不过加拿大那个千岛湖没有我们中国千岛湖大，也没有那么多岛。不过人家那个是自然形成的，咱们这个是意外形成。”
　　有人就问：“老爷爷，千岛湖怎么就意外形成了？”
　　老爷爷有些伤感，但还是面带笑容，说道：“建国后不久，新安江决堤，洪水淹没了淳安县，三十万淳安人奔走安徽山东逃难去了，几年后他们回来重建家园。但是家乡已经成了一片汪洋，我们所看到的一千多个岛屿，其实是没有被水完全淹没的山头，听说水底下还有城市呢。”
　　所有人听得哑口无言，目瞪口呆，都没想到千岛湖的来历竟然非同一般，有着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
　　所干工作快慢对错好像大家并不在乎，我连续弄坏好几支，心里有些忐忑。郑楚说：“扔到垃圾桶去。”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抱着沉重的纸箱进来，放在货架上，对我们领导说：“小李啊，叫你的人手脚麻利些，客户催着要货。”
　　领导说：“没问题。”对大家喊道：“赶紧干，王老板有奖励。”
　　一个女孩嘻嘻哈哈的问王老板：“王老板，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买好吃的？”
　　“会买的，会买的。”王老板不苟言笑的敷衍着。
　　这个时候我有些蒙了，到底这里谁管事，谁说了算？我又分析，王老板可能是真正的老板，我们领导相当于车间主任，郑楚呢，他不是包车间吗，怎么和我一起上笔帽？我头有些晕，动作也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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