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云小说】毒 10

　　我随手拔了一根稻草叼在嘴里，听着远方喷泉广场放着《敢问路在何方》，我也唱了起来，唱到情深处，吐掉嘴上稻草，站起身猛吼了一句。
　　我感觉轻松多了，心情也舒畅多了，对郑楚说：“有什么话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干嘛藏着掖着？”
　　他嘿嘿一笑说：“我知道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看我们整天都神神秘秘的，对吗？”
　　我点点头，说：“是这样，那节课听的我云里雾里，你整天带着我这个领导家进去，那个领导家出来，然后就带着我湖边啊广场啊到处跑。你干脆直接告诉我怎么干，别婆婆妈妈，我真的快没耐性了。”
　　“你知道什么叫神秘感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郑楚说：“你看部队上是不是有弹药库，银行是不是有造钱的地方，而这些地方在哪，怎么做的，外界都不会知道，这种东西就叫神秘感，每行每业都有神秘感。”
　　我似乎听懂了，问道：“那这个神秘感就和秘密差不多了，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
　　他夸赞我：“看书多的人脑子反应快。”
　　“你快滚一边去，看千岛湖哪里水深从哪里下去，别恶心我了。”
　　他一本正经地说：“以前这样说你可能认为我损你，奚落你，但今天说的句句发自内心，不信你问问嘉嘉，看我的语气像调侃你吗？”他伸长脖子问嘉嘉：“嘉嘉，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嘉嘉在玩手机，抬起头说：“什么意思？”
　　郑楚说：“大小姐，你继续。”又对我说：“来咱们这个行业的有大学生、教师、老板，也有打工仔和清洁工，五湖四海，天南地北，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来——赚钱。本来我不能说的太透彻，这属于神秘感一部分，要你自己从那节课上领悟，但我见你这几天心事重重，也对我不理不睬的，我就简单明了的说了吧。”
　　我打起一万分精神，想听听他们究竟是如何操作和运行的。
　　“哎呀，就是拿3900块钱，再找来两个人，就这么简单。”
　　我居然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有些迷惑，说：“到哪里找人去，路上吗？”
　　他忽然笑了，看样子是笑我的无知和愚钝，说：“路上的人认识你吗？他们会跟着你干吗？当然是亲戚朋友，同事同学。”
　　我开始在脑海里快速翻阅了我的同学录和日记本里发人物。
　　“你找来人了？”
　　“当然。”
　　“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不认识。”
　　我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他可以问我这许多，而我却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或者一些足以让我安心的东西。
　　他挣扎了很久，才勉强说：“郝静你认识吧？”
　　我想起这人与我有过几面之缘，似乎一直对郑楚有爱慕之意。
　　我说：“她来了，在哪？”
　　“来了，在哪我不能告诉你，以后你们会见面的。”
　　我的心上刚刚解开一层朦胧的面纱，忽然又被另外一层更深更厚的蒙蔽上了。
　　“这样做算不算欺骗别人？”我徘徊了好久终于脱口而出。
　　“不算，欺骗分为善意的和恶意的。我问你，如果你生病了，要不要告诉你爸妈，是不是我们都只说好听的，不说悲伤的，这算不算欺骗？也是欺骗，但是是为了亲人好，所以是善意的谎言。你把朋友叫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谋财害命？那是犯法的，我们不干，我们只是想给我们的亲朋好友介绍一个工作，一个可以展示自己才华，创造人生价值的机会，他们非但不会怪罪你，以后还会重重的谢你。”
　　我说：“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人际口碑吗？”
　　郑楚吃惊的看了我一眼，说：“看你不闻不问的，原来听的差不多嘛。你说现在干什么不需要打广告，电视上打广告是以秒来计算，报纸上打广告是以字来计算，费用昂贵，却未必真实。人际口碑就不同了，你家人朋友亲自体验过后，把他的感受告诉你，你说这是不是比广告更有说服力，因为是我们身边的人用过的，不好用，不符合实际，他们告诉你干嘛？骗了你就永远不回去了吗？是不是这样一来我们把广告费用也节省了。”
　　我头皮发麻，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么多，感觉脑袋要立刻崩裂，揉了揉太阳穴，说：“可是我不想赚他们的钱。”
　　郑楚说：“你赚的不是他们的钱，而是老板的钱，行业的钱。打个比方给你说吧，我去商场买了一件衣服，觉得你也适合，就带着你去买，你买完了，商场老板为了感谢我，给我一个红包，你说这个红包是你的钱，还是商场的钱？”
　　我一时回答不上来，确切的说，应该是还没想明白。
　　郑楚接着说：“所以我们行业也一样，你没有赚你亲朋好友的钱，赚的是香港山霸公司给你的奖励。如果你还是想不通，觉得赚了自己亲戚朋友的钱闹心，那你朋友的朋友你就不认识了吧，他们来你同样有奖励，这些钱应该拿的心安理得了吧。你就是想得太多。”他笑着说：“我们行业里有一句话，叫想的多死的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想不通的，给你说了这么多，你也有印象了，回去再听听课，明天就可以考试上线了。”
　　“上线？”
　　“上线就是成为经销商的意思，可以正式销售产品了。”
　　我说：“我怎么没看到产品呢？”
　　郑楚说：“都是老年人吃的保健品，我们身体好好的，要那干嘛，我都没要，我们是干行业的。”
　　我从一个黑洞出来，又进去下一个黑洞，始终在一片雾霾里行走着。
　　考试那天是小修带着我，郑楚和嘉嘉被领导叫住，留在寝室，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因为我没看到一个人拿起电饭锅出去。临走时，领导出奇的喊住我，说：“一定要考好。”
　　在路上，我心情忐忑，小修鼓励我说：“我们领导都看好你，我也看好你，一定别让我失望啊。”
　　我愁眉紧锁，说：“一般情况下都考什么？我担心自己考不过。”
　　小修呵呵笑着说：“兄弟，给自己一点信心吗。告诉自己是最棒的。考完了我请你吃鸡腿。”
　　“你来的时候考哪些内容，现在领导也不在，你就透露点给我吧，省的我到时候干巴巴的坐在那里丢人。”
　　小修欲言又止，脸上呈现出难为情的样子，我知道又是那个神秘感在作怪。
　　“给你说了也没事，你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保证不会说。”
　　小修犹豫一番，说：“其实都在课程上，你听懂的话就不难回答。我来的时候他们就问了我什么是三商法，三商法和一商法二商法有什么不同，这几乎是必须要提问的。答案你知道吗？”
　　“这个答案我知道，就这些吗？”
　　“其它的如人际口碑传播有哪些好处，卖出几套产品可以晋升经理级别等等，差不多就是这一类问题。你心里有谱吗？”
　　我在脑子里回顾了这些细节，隐约有些记忆，但又似乎并不是很清楚，我说：“我还是担心。”
　　小修拉着我胳膊，说：“别担心，考不好还有下次。”
　　“这个还可以重复考？”我想起在广东找工作时应聘，第一次被拒绝，就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面试的机会，这里竟然可以屡败屡战，给你一次接一次的机会。既然这样，我就什么顾忌都没了，去看看再说。
　　小修带我来到胡主任家，一番问候过后，胡主任请我们坐下。他一头短发，个子不高，年龄看起来也不大，一股痞子气挂在脸上。
　　“你带新朋友来我这里学点什么？”他问小修。
　　小修看了我一眼，说：“我是带新朋友来考试的。”
　　胡主任眼睛亮了起来，那张痞子脸上堆满笑容，起身与我握手，说：“先恭喜恭喜你，很快就会成为一名老板。”
　　我很纳闷，怎么又变成老板了？
　　胡主任说：“加入行业之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你是给自己做事，自己当老板，不受他人约束。你贵姓？”
　　“免贵姓林，林聪。”
　　“哦，林老板，你做好考试的准备了吗？”
　　我看着小修，小修给我使眼色打气。
　　我吞吞吐吐说道：“嗯。”
　　“那好，我 问你第一个问题，我们是干什么的？”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等着我回答。
　　我心里斟酌了一番，说：“经销商。”
　　胡主任纠正道：“严格来说，你这个回答是不能通过的，但你能说出经销商三个字，说明那节课你用心了，这个问题就算过了。第二题，什么是三商法？”他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说：“不问这个问题，太简单了。你说咱们三商法是靠什么方式传播的？”
　　这个问题我以前似乎记在心上，这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看着小修，希望他给点提示，他却将嘴闭的严严实实。
　　“是靠电视打广告吗？”
　　“不是。”
　　“那是靠报纸打广告了？”
　　他不断地提醒我，话到这里，再答不上来可能就是我智商的问题了。
　　“人传人，口传口，哦，就是那个人及口碑。”
　　胡主任笑了，笑的很开心，他站起身伸出双手与我相握，我感觉到他双手传来强大的力量，他说：“恭喜你，你已经考核成功，成为一个真正的经销商。欢迎你的加入！”
　　他说完话，桌子周围的几个人拼命的鼓掌，脸上也露出祝福的笑容。
　　我还是心事重重，感觉成功的太容易，太过于简单。
　　小修为我买了一只鸡腿，说：“祝贺你。”
　　我不吃肥肉，却对鸡鸭鱼肉情有独钟，他给我，我也不客气，在嘴里猛撕猛嚼。
　　第二天，小修又带着我，遗憾地说：“上面觉得你还不能通过，我们的考试至少得经过两位主任级别的领导考核才能通过，今天我带你去曹主任家，他问的问题比较怪异，你心里要有底。”
　　几个月后我明白了他们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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