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刘卫涛 于 2015-1-12 22:14 编辑
城中村印象 刘卫涛
沿着这个城市的中轴线一直往南，过了二环后，有一个并不起眼的村子，斑驳的门楼上沉积着几十年都未曾清扫的尘灰，门楼上镶刻着几个不很清楚的字，早已模糊的认不出了。
村道窄而凌乱，低洼不平的道路时不时得会磕掉那些穿了高跟鞋的女人的鞋掌子，逼仄的巷道两旁，皆是七八层的民房，房挨着房而建，窗对着窗而开，即使夏天的太阳能够晒透楼板，也别想照进那些小而黑的房间里。
沿着村道往里走，有卖米线麻辣粉的，有卖盖浇饭砂锅的，有卖饺子面条的，有卖炒菜米饭的，各种吆喝声不时的充斥着你的双耳。即使你并不很饿，可空气里弥漫着那种香味早已经诱惑了你的肚子。村道中间是一个小市场，一半是卖菜的，另一半有卖各种小吃的。从早到晚，，从早餐到夜市，从油条豆浆到饺子盒饭，应有尽有。
走进村子，除了吃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名称的小旅馆，旅馆一般都不大，就十几间民房而已，陈设也不够好，就一个破电视而已，床不够豪华，就一个破木板而已，屋子也不够宽敞，就七八个平方而已。即使这样，却常常爆满。
租住在村子里，除了吃住以外，你也不必为其他的事情而顾虑，有游戏厅，台球厅，麻将馆，理发店，小诊所，澡堂子等等，一应俱全。
我那时候的租住屋在村子的最后边。每一天下班后，我都得钻进那个破旧的门楼，然后沿着窄而凌乱的村道一直往里走，过了那一片饮食摊，然后往南拐，再过了一个开满了旅社和理发店的巷子，拐进一个清静的小院，关上院门，一切繁华都与我无关。在这个城市里，属于我的那一片空间就是二楼的七八个平米的房间，四周都隔着木板，开门和关门往往都有些困难。靠墙支着一个木板的单人床，睡觉翻身常常要吱吱咛咛响个半天。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桌子，桌子的一条腿短，我用一块砖头支起，上面却常常很凌乱。窗子其实就是个摆设，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不敢打开，因为正对着别人的窗子，不是怕看见了别人的隐私，就是怕别人看见了自己屋里的寒酸。
房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个子很高，人也显得很精干。迟早见了人总是一副甜甜的笑脸，可我那时候却常常怕看见她。因为打工的老板常常将工资拖欠，所以房东的笑脸我常常都不敢看，我知道她虽然没有向我催要房租，可我知道自己已经拖欠了人家几个月的房租了，再拖欠下去自己的脸上也很不好看。
青春的年纪里，工作了一天，劳累在孤单的灯影里被甩在了一边。面对着一盏明灯，寂寞便会如水般的蔓延。一把冰凉的竖笛，在狭小的空间里压抑着发出轻轻的幽怨。
酷热难眠的夜晚，爬上楼顶，铺上一张凉席，盖上床单，望着天上那轮明月，在思乡的梦里甜甜的睡去。父亲的叮嘱还在萦绕在耳畔，母亲手工做的衣衫还在身边。只是我喝不到家乡的井水，看不到儿时的伙伴，吃不到母亲做的饭，望不见父亲慈祥的脸，记不清月上东山小院里奶奶讲的故事，感受不到睡梦里爷爷轻轻摇的蒲扇......
如今村子要拆了，不知怎么着，心里竟然有种想去看看的愿望。对于这种想法，连自己都感觉到奇怪，村子又脏又乱的，又不够繁华，再说了，曾经在村子里的那一段时光里，并未有过什么难以忘怀的记忆，也没有发生过浪漫的爱情故事，去看些什么呢......
走在逼仄的村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有穿着朴素却很整洁怀抱书本的大学生；有身穿白色工作服的的饭店厨师；有脚蹬人力三轮车的卖菜小贩；还有身穿西装扎着领带手拿着一个肉夹馍边走边吃的上班族，还有那些看不出职业整天都显得无所事事的看起来还很满足的人。在这些人里，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时的影子：从密密匝匝的楼道里出来，混入巷子中的人流里，急急忙忙地走出村子，然后挤入公交车里，消失在一片车流里，属于他们的生活如此简单而已。
曾经的岁月里，我像候鸟一样在这座城市里不停地迁徙，但每一次都会租住在这样的城中村里。那时候，像这样的城中村很多，但如今它们都随着城市的发展，都被拆迁改造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高楼大厦，还有就是包围了这些高楼的高档的消费场所。
村子要改造了，而我心里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喜悦，似乎改造后的繁华与我没有一点点的关系。相反，在心里对于村子还有了一种不舍的牵挂，好像在那里的那一段日子里，过的还是不错的，屋子虽小，但很温暖；饭店虽不够卫生，但饭菜却很便宜；房子虽不够敞亮，但房东人很好，房租还能欠着；巷子不够宽敞，但日常应用，不用出村，应有尽有。
于是，我站在远远的过街天桥上，静静的看着这一片村子，心里想：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成为一片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到那个时候，这些步履匆匆的人还会在这里安家吗？他们又将会去向何处呢？
抬头仰望的瞬间里，我看到一群鸟儿在城市上空盘旋着，唧唧喳喳地找不到栖息的枝头。
作者：刘卫涛，男，生于1976年,农民工.（华商报专栏写手) 发表有短篇《海和山是两种不同风景》，《收麦子》，《寄宿鸟》（优秀奖），《州城有个高车岭》、《田小娥是一面镜子》（优秀奖） 《老桑树》、《不就一点茶叶吗》、《神树》等等。 电话：18991563577 地址：商洛市沙河子镇石门沟村十二组 （72600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