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孟杨诗歌】巴里坤风景八题

《满城》
德胜门外
几只乌鸦排兵布阵
老城墙上
一群麻雀严阵以待

今夜有风雪来袭
人走东门，鸟栖箭楼
而与飞鸟为敌的走兽
全挡在城外，接受暴风雪的审判

《白石头》
将心思交给牧草
牧草不听，就交给白石头
这块蹲坐千年的妖石
最能化解人的忧愁

那些深埋鸣沙山的巾帼武士
常在呻吟弹琴
把思念故土的忧伤
全倒给白色的石头

《松树塘》
找一架高过云朵的梯子
从月亮山滑下来
与云杉汇合

请不要惊动那只老鹰
它若要起飞
便会有一场大雪
铺天盖地，盖住五月

《西黑沟》
绕过黑水河
踏入巨石阵
向南，偏东
走入月氏王庭的藏兵营

那个长枪短剑的满月公主
骑马拽蹬，手握长弓
身后是数不清的羊群
巡视着西黑沟的军务

几千年了，月光依旧
而满月儿放牧的牧群
有的坐化成石头
有的成精，统领着东天山的风景

《怪石滩》
怪石嶙峋，面目可憎
藏匿在草丛的杜鹃鸟
呼唤春风，血从口出

一只肥硕的呱嗒鸡
滚下石崖，羽毛上画着乌孙人的文字
身后飘飞着数不清的草籽

片刻之后，万物肃静
乌孙王的使者
巡游到此，肩头上抗着凶猛的秃鹫

《寒气沟》
站在沟口瞭望，挺拔的云杉英姿飒爽
守护着一汪清流，寒气森森
一些本属于春天的生命
在五月盛开

我无法窥见托木尔提峰的真容
突然想起，沙尔哈沙的牧群正在转场
而最先到达喀尔里克雪山的
一定是披头散发的牦牛

《党参沟》
跟随着春风步入党参沟
惊飞几只拇指鸟
像火红的党参花
璨开在天空

牧羊的萨肯说：来早了
党参开花要到六月
现在能看到的
是刚坐上花蕾的马兰花

我惭愧地望着云朵
意识到自己犯了惊扰之罪
已无法还给拇指鸟们
一个原原本本的晨睡

此时，悦耳的鸟鸣
从云端滑落，落地无声

《八墙子岩画》
牧犬狂吠，麋鹿长鸣
羊在群牧，牛儿负重
远行的骆驼，张望晴空

一轮斜阳，自空寂的山谷升起
雄鹰展翅翱翔，追逐一群鼹鼠
张弓搭箭的猎人，射杀一只豪猪

我拥向一面石壁
倾听来自远古的呼唤
在祖先的回望里，收揽一地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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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向一面石壁
倾听来自远古的呼唤
在祖先的回望里，收揽一地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