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王梓仲散文】冬日出游, 能带回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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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566 | 回复1 | 2016-11-20 15:22: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浊世漂泊 于 2016-11-20 17:47 编辑

       一个人的出溜是孤独的,好在有冬阳的和煦温暖着一路的寂寞。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熟悉的半亩方塘,听不到市集的喧嚷,看不到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匆匆身影,有的只是恬淡而舒适的宁静。疲软的脚板停靠在水泥钢筋混凝土的堤岸,沐浴在久违的丝丝缕缕的暖阳里,点燃半支烟卷,任飘散的轻烟悠悠地袅娜,终于见到十几条尺来长的鱼儿从树影中游过来,头对着头,静静地簇聚在朦胧的烟影周围,久久不肯游去,难道它们在召开秘密的家庭会议,共商什么机密大事?也许它们是被轻烟婀娜的舞姿吸引,又抑或是它们整日的闲游疲倦了,想停下来短暂的憩息。几声犬吠惊扰了池水,向四面八方潜匿的鱼儿潋滟了一池的平静,粼粼的波光摇曳着天上的红日和闲散的白云。我捡起一块细石,恨恨地砸在狗的脊背,汪汪的惨叫声迅速地向远处逃逸。
      方塘本来就不是我的目的地,只是这烦躁的狗叫提前结束了我在此的驻留。我迈着懒散的步子,一路的荒凉与萧索疲倦着我的目光,几树横斜的的痩枝,几垄清浅的水田,几只杂色的水鸭,几梗枯黄的稻茬。也偶见几畦碧青的菜地,莴笋,花菜,莲花白,瓢儿菜,长势喜人,只怕是为了蓬勃短暂的生命,零星地妆扮着寂寥的田园。我不宁的心绪倒是平静了许多。
      漫无目的的脚步还真不知道该迈向何方,纠结着,缠绵着。恍惚间,脚底不知被什么东东绊了一下,不经意地栽了个倒插,幸运的是,下面是一块刚被翻耕不久的稻田,吓得我冒出一身的冷汗。惊魂未定,便匆匆地进行收拾,拍掉身上的泥土,俯身系着松散的鞋带,没想到居然收获了几颗翠绿,不知油菜苗与寒冬供养的死神做了多少次顽强的搏击与抗争,才从夹缝中求得一线生存,只可惜这撩人的油菜绿被我这个野蛮的文明人践踏,殊不知心里是啥滋味,我恨我的心不在焉,让这孱弱的幼苗备受摧残。
      这时走过来一位花甲老大叔,脚穿长筒水鞋,挽着腕袖,肩扛锄头,眼瞪额皱。我的脸绯红着,嘴角路出浅浅的笑,想求得老人的原谅。我们相对无语,只见他一脸的严肃与困惑,我含蓄地低下了头。他切切地来到那几颗受伤的菜苗前,放下肩上的锄头,曲着隆起的脊背精心而熟练地料理着,像是伺候着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孩子,那般疼爱,那样呵护!我不由得想起自家的那位一辈子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老农”!
      父亲一生下来,就把自己交给了乡村,交给了土地,一辈子过着“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田园生活。父亲觉得这种生活是恬淡而舒适的,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很容易满足,自给自足的田园牧歌已根深蒂固在他的灵魂深处。当年我觉得春种秋收太累太苦,于是扔下父亲递给我的锄头,终于有一天,我远离了田垄的五谷和乡村的小山丘,在城镇的一隅扎下了营盘。一年到头,也没有几回对他孝敬和伺候,父亲却从没有怨过我,只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追求。
      活着活着就老了,父亲单薄的身体经过风吹日晒,雨浸霜打,再也直不起来了。已身为人父的我,对父亲这一崇高的称谓便多了一份特殊的理解和感悟。在我的多次努力之下,父亲终于被我“移植”到了城市,但父亲的根系还扎在田间地头。病才刚刚好,他就在空荡荡的阳台上,像侍弄土地一样,用破烂的花盆栽上了葱苗、辣椒、茄子和西红柿。我觉得在阳台上种些蔬菜显得是那么的不伦不类,决定劝说父亲搬走。可父亲却有了从来没有的执拗和倔强,坚决不同意,他说那样瞧着舒坦,看着心安。
      那段时间,父亲并不开心,整日忧心忡忡。他告诉我:
      城里家家安着防盗门,却还经常地被偷,乡下大门总是敞着,可连根鸡毛都没有丢过。
各个小区楼挨着楼,户挨着户,人与人却形同陌路,乡下不管哪村哪户只要进了门就是无话不谈的老乡,即使是两眼不相认的外地人找水喝,要饭吃,找歇处,也一定会井然有序给安排得周到。明明是质量很好的衣服,城里人却偏偏要剜几个大洞来,说是时髦,要是在乡下,这种“漏肉”的衣服早就扔进了垃圾场。城市的天空一天天变着颜色,像是涂上了草木灰,农村的上空呀,仍然是天蓝地绿水清。城里人大手大脚地花着钞票,星级宾馆,高级饭店和娱乐厅,甚至不惜重金养着花里胡哨的各种宠物,却对乡下的父母不闻不问,掏不出给父母买盐、买药的钱,这座城市到底要何去何从?
      我告诉父亲:这是时代的进步,社会的发展,人类的时尚。
      父亲把眼瞪得溜圆,劈头盖脸地骂:“你得意个啥?别忘了你的脚下还沾过的泥土,从土墙院子里走出来的孩子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种地怎么啦?我是农民,难道农民就该低人一等?再说了,不种地你吃啥,喝啥?你吃喝都解决不了,还写啥子狗屁文章?”看着父亲颈项紧绷的血管,我像霜打的茄子,没有了先前的傲气,在我强大的内心里对这位来自“农业部落的哲学家”充满了敬畏。
      不久以后,父亲还是回到了他日思夜念,魂牵梦萦的农村。在那张脱了漆的方桌上,娴熟地夹菜,扒拉饭的动作,仍然像在田间地头搭理。锄草,施肥,拔节,无拘无束,闲适自然。
      正盎然回味间。“走吧,到家里去洗洗脸!”老大叔和蔼地上下打量着我,“你这满身的泥巴!”
      “对不起。。。老大叔,害得你。。。捣弄了。。。。这么长时间!我。。。就不去了!”我捋了捋思绪,怯怯地望着这位面善的老人,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激。
      “是不是我刚才吓到你了?瞧你紧张成这样!我又没怪你,我是心疼那才活转过来的油菜,你们文化人不明白,庄稼永远是农民的根!”老大叔冲我灿然地一笑,我的脸顿时火辣辣起来无地自容,他一把拉着我跟他回家。两分钟的路程,我却像是走了一整天。
      老大叔用电水壶热情地给我备好了热水,把一块香皂和泛黄的洗脸巾递给了我,拿着塑料袋又出门去了,我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像丈二的和尚,一头的雾水。“他怎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一边犯着嘀咕,一边收拾浑身上下的泥。外衣有些地方被水浸湿,我端着椅子移坐在灿烂的阳光里,静静享受暖阳的沐浴,一身的轻松,一脸的惬意。
      不多久,老大叔在几声犬吠之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回来了,一手提着一包鲜红的橘子,一手拎着一大把飘着翠绿长髯的野葱。
     “收拾好了?”老大叔放下手里的橘子和野葱,顺手拖出一条长木凳坐下了。
     “嗯,好了!”我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你可回来了,我好着急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门又无法上锁,不走吧,又很无趣!”
     “哦,没事!家里除了粮食,没啥值钱的!”老大叔有些自豪地说,“平常门都不上锁的,这年月,谁还欠吃少穿呢?”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闲谈了很多。在和老大叔的闲聊中,我知道他和我家的老父亲一样,热爱他的田野,迷恋他的庄稼,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比种出一蔸庄稼更能让人自豪、满足和骄傲!作为庄稼人,没有什么比亲近作物更神圣!
      他告诉我:“有一种天理就叫“道”,每个人心中都要有“道”。人一生下来,就得生活在天地之间,如果心中没有了这种“道”,便少了筋骨,断了脊梁,不管你住在哪个城市,不管你所从事的是什么职业,最终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听完老大叔的一席话,我惊叹一个老实的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民竟然对生活有如此深刻的感悟,惊叹他与父亲的体悟竟如此惊人的相似!
      天色已晚,我准备回家了。老大叔没有挽留我,“把这东西带回去吧,自家树上结的,泥土里长的,无公害,吃着心安!”他硬是把那袋鲜红的橘子和犹如老人长髯的翠绿野葱送给了我,虽然我执着地善意拒绝。我似有所悟,不再推脱,接过老大叔的橘子和野葱。
      回家路上,我拎着沉甸甸的橘子,提着翠绿的野葱。这不劳而获的所得没有让心情变得轻松而愉悦,脚步倒沉重了不少。朦胧的夜色里,我仿佛看见荷锄在肩的老大叔,看见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父亲;仿佛看见了哼着自编小曲,整日恬淡悠闲地生活在枝头的小婵和鸟儿,看见了“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和谐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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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漂泊 | 2016-11-20 18:31: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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