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的老师部分是从遥远的地方调进的,本县的老师在这里任教的还是占绝大多数。 外地老师,在我心目中记忆深刻的有赵伟成、李汇英夫妇,他们可是从繁华的大都市——上海调来的,还有枝江百里洲的孙大礼、还有一个姓宋的老师,由于时间久远了,我也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赵老师、李老师是给我们叫英语的。平时他们在学生面前都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可他们夫妇只要一走进自己的卧室,全部讲的是上海方言。起初我们听着他们夫妇对话,都是“侬”、“伊”、“啥物事”、“ 拆烂屙”、“ 看野眼”、“ 淘糨糊”之类的。就像是天方夜谭——在听古。时间长了,我们也可以从中了解他们之间对话,是在交流教学体会及心德。 原来“浓”就是“你”,“伊”就是“他(她)(它)”,“啥物事”就是“什么”,“ 拆烂屙”就是“做事不认真,做得乱七八糟”,“看野眼”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到处乱看”,“ 淘糨糊”就是“捣乱”等的意思。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声音绵软,很富有音乐感,悠扬动听。 莫看他们来自于上海大都市,可对乡下农村的孩子关爱有加,从来就不鄙视农家孩子。一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气质文弱、谈吐大方、彬彬有礼。就令人肃然起敬。 记得他们刚调来这所学校时,上的第一节课的情景。因为他们是刚从上海来到乡村,对我们乡村学校敲手铃,很不习惯。 再加上乡村各种铃声表达的意思,也不是很领会。什么早读铃、预备铃、上课铃和下课铃,每一种铃都长达半分钟。 这不,刚刚打过早读铃。新调来的赵老师就以为开始上课了,于是正式介绍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了十分钟后。那调皮的预备铃响了起来,老师不得不尴尬地停住。迷茫地保持刚才的姿势,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呆在那里。我们都忍不住想笑,憋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敢笑出声。 “同学们,快要上课了。请做好课前准备。” 那清脆的铃声,在我们班里特别响,而且它似乎在故意和老师作对。且铃声拖得特别长。好容易铃声不响了,老师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可这样过了三分钟后,那不适宜的上课铃就又调皮地响了起来。老师不得不又被迫停下来,张开的嘴巴都没有来得及合上。我们不得不又憋笑。老师似乎是等不及了。咽下口水,只看到他的喉结在颈脖子上上下滑动。 “铛——”刚刚停止,他就开讲。结果,刚讲完两字,那最不合时宜的第四声“铛——铛铛——”又响了起来 …… 响完了,老师心有余悸地问我们:“还有没有了?” 唉!看这铃声把老师给整惨啦。 后来,赵老师在这里时间呆长了,也就习惯了这铃声。 我们班有一个家住在辽箭坪的学生,叫向自红。离学校路途比较远,家里也比较穷,每次上学校来,他们夫妇都要站在校门口,看看同学们竹背篓里都是背得些什么。当向自红背着一个竹背篓,刚从人行道跨进篮球场,他们夫妇凑上去要看看,一看背篓里就是一背红薯,再无其它任何东西。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心里想:山里的孩子,平时生活就是这样的?心生怜悯,于是,只要到学校开饭的时候,他们都要把向自红带到他们寝室,烧菜、做饭留他和他们一起吃,这样,一来二去向自红与赵伟成、李汇英老师混得也特别熟。只是,向自红平时比较邋遢,鼻涕拉唬,衣袖上、衣服当面到处是鼻涕擦拭后,留下的一块块斑迹。赵、李夫妇不厌其烦,找出自己的衣服给向自红换上,又给他洗净。 老师和同学们见了,甚是羡慕。 以致于后来大家,都把向自红称为是赵伟成老师、李汇英老师的“继儿子”。听老师和同学们经常这样说着,他们夫妇也从不顾忌。 索性就这样喊着向自红。叫他“继儿子”。甚至有时上课,省掉了直呼向自红的姓和名,而是叫他“继儿子”。逗得我们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把向自红羞得满脸绯红。 后来,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后,落实知识分子的相关政策,赵伟成、李汇英老师被调到湖北武汉对外进出口贸易公司做翻译工作。 走时,我们全校师生都依依不舍,有得还依依不舍地哭红了脸。 我与赵伟成、李汇英老师一别就是几十年了,后来,也不知道我们所崇敬的这两位老师,现在还好么?于是,经常在心里默默地为这两位老师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