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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节记忆 达花的记忆方式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她会说老大是牛娃子下来的时候生下来的，老二是羊娃子下来的时候生的，孙子，是啤酒节的时候生下的。 媳妇快生的时候，天热的要命，地里面活多，山上羊多，她不得不陪着。快生了，医院住下了，不住不行，儿子不愿意，死老汉也不同意。有多大的事情，不就是生个孩子，她自己的两个儿子生的时候，哪个地方也没有去，就在自己家的里黑房子里，外面牛娃子，里面羊娃子，她就在床上生下的两个娃娃，有啥呢？不就是生娃娃？老汉破天荒一锅奶茶烧下了。这就是达花的记忆。 天热的要命，达花陪媳妇在病房里，热的不透风，一身大汗，达花长袖衬衣里面穿了件背心，贴到肉上，烦的很，达花很想把衬衣掉，想想哪里不对，三张床，两个生了，一边两个陪的，男的女的都有，她是个讲究的，光膀子的事情不会干，她只有忍着。儿媳妇巨大的肚子，看着更不好受，哎哟，住了三天了，就是不生。达花说媳妇，我生的时候，你阿爸在外面打土块，我在提水，肚子疼了，跑到床上就生了，老大，黑大胖子，生下来就拉一大泡屎，老二也一样。你睡下不行，起来走，躺在床上能生呢吗？起来，走，外面转一哈去！正好医生查房，问了下媳妇红梅的状况，说可能还要等两天，多活动是对的，不能老睡到床上。达花一把把红梅的毛巾被掀掉，就要拽红梅，医生赶紧拉住：老太太，生娃娃不能着急，活动也不能太猛，慢慢的活动，你这个样子，哪能行呢？ 达花看着年轻的女医生，真心有些生气，我两个娃娃生了，你生了几个？达花说：哎，你们上学学哈的，不行，我们牧民的孩子，哪有这么娇气！我们的媳妇大肚子也一直劳动，哎，不是绣花的人！红梅赶紧挡住婆婆，阿妈，你不要吵了，我凉快的时候出去活动。 天气热的死人，好不容易太阳看着快下山了，红梅说阿妈，我们出去吃饭吧，达花洗了一把毛巾，给媳妇擦擦脸，自己也擦了脖子和脸，拉着媳妇的手，慢慢下楼去。到了医院门口，看到街上异常热闹，达花拉住一个小巴郎问为啥这么多人？小巴郎说，今天过节的呢，你不知道吗？啤酒节，免费喝啤酒呢，谁想喝都行呢，喝多少都行呢！哪个地方都能喝呢！！ 达花也高兴的不得了，这么好的事情有呢吗？大娃二娃喝啤酒都厉害着呢，叫他们也来喝啤酒多好呀！红梅也高兴了，掏出手机就给家里男人打电话，快来，免费喝啤酒呢，你们三个都来，两个摩托车骑上一个小时就来了！达花说走，我们两个也喝啤酒去吧？红梅说，等他们来了去吧，远了走不动。于是在门口吃了回族人的汤饭，两个人都放了很多的辣子醋，一碗饭吃完，浑身冒出水气，汗湿到透。 所有人都很兴奋的样子，街上人比平时多了好多倍，一个小时不到，大娃二娃一人一辆摩托车，后面还坐着他们的爸爸，都来了，三个黑大汉子，车上还挂着一个塑料壶，说是来装啤酒。五个人高兴异常，红梅不再是重点了，一大家子都在医院门口商量着过啤酒节的事。大娃问媳妇，你能去吗？达花说，哎那个医生丫头子说了，三天后才生呢，没事，可以玩去呢！红梅的眼睛也透着兴奋：看看去吧，你用摩托车把我拉上，到地方我下来走。 果然热闹非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哪个民族都有，都向街上涌，他们五个更显眼，大娃摩托车开的慢慢的，红梅大着肚子坐在后面，一手紧紧拉住大娃的腰带，那三个紧紧跟着。问了下哪里能喝到啤酒，众人手指，果然哪个大街都能喝到，清凉清凉的，刚下线的新鲜乌苏啤酒：工行那，商场那，哪条街都有。喝啤酒的人们都排着队，一人端一只大杯子在等着，脸上都笑着，达花他们都排上队，包括红梅，啤酒扎扎实实的大杯子每人倒上了，新鲜的味道醉心，白色泡沫肥腻腻的升起来，堆的高高的，下面金色的液体，就是那冰凉的乌苏啤酒。啤酒的香味儿沁入呼吸，那个享受，那个熟悉的味儿，达花家的三个壮汉，恐怕血液里都是这个味吧。达花一口气把她的一杯喝掉，看看红梅小口小口的泯，达花说，喝掉，喝掉就生的快！一家子在啤酒发放点高兴无比。三个黑大汉早一人五六杯下去了，轮流排队，都喝的脸红脖子粗。别人给他们说五六零那里不光能喝啤酒还能看节目，一拍即合，一群人又都往五六零那边走，走时每人又是满满的一杯子端上，红梅也喝了一大杯啤酒。 达花兴奋起来，脸红红的，走路快快的，一个劲的催别人快走，五六零市场也是人山人海，远远的就听唱歌，大舞台当街升起，灯打的亮亮的，围的水泄不通，两边都有啤酒发放点，还是长长的队排着等着喝啤酒的人。达花凭着酒劲弄来了一只凳子，红梅坐上。四个人一起排队，达花从袜子里面找出钱，让大娃买了烤肉，这一家子，比过年还高兴。啤酒三个壮汉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了，达花也喝的快醉了，从凳子上滑了下来，旁边的人扶起她，老太太，你坐好，啤酒不要喝了，你醉了！！达花指着舞台说，我没醉，我还能唱呢，她唱的不好听！！旁边人就起哄了，老太太，上去！上去！唱！有礼物呢！快上！这是百姓大舞台都能上的，达花借着酒劲上到台上，平时这个健谈的女人，今天当然更不怕啦，那么多啤酒下肚，一肚子的火星子正想往外冒呢！达花站在上面头发晕，唱了婉转悠长的蒙古老歌，嘎达梅林，结果调起高，下面笑声一片，达花降了调一气唱完，中年人的喑哑，啤酒的发酵，蒙古人内心的草原与天空，达花歌声还是引起了大片的喝彩声，但是唱到最后几句，达花酒劲上头，醉倒在舞台上了，下面的人笑翻了。红梅也大笑不止，正大笑，突然肚子一阵抽动，疼痛还有下坠的感觉，红梅大叫，大娃，大娃，我要生啦！！ 达花被二娃扛到医院，一路在二娃的背上吐，还唱。达花到医院，红梅早已被节庆值勤的警察送回医院，达花到的时候，红梅已经生产母子平安，4.2公斤大胖小子，脸红通通粉嫩嫩的百看不厌，达花，醉了，睡在红梅的旁边，小小一张床，达花就抱着红梅大睡。 达花在胖孙子的哭声里醒了：我的孙子来了吗？哈哈哈哈！奶奶唱歌奖的啤酒有呢，你小子喝不喝呀？ 一病房的人都笑，老太太，你耍好了，这次你过节过美了！明年还来吧！女医生皱眉说达花：你这个奶奶！产妇哪能喝啤酒呢？你还让她看节目去，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危险！！达花抱着孙子：哎，丫头，你们书上的，不行，产妇咋不能喝？你每个生娃娃的啤酒都给给，快快的就生了！全部都是儿娃子！！ 众人都笑了，连小胖孙子都笑了。病房里热闹的不行了：老太太，给胖孙子起个名吧？达花抱着孙子说：你比你爸爸有福，你爸爸牛给他过生日，你叔叔羊给他过生日，你，全乌苏人给你过生日，每年的啤酒节都是你的生日！你就叫巴特儿，英雄的意思！ 滕华 2016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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