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汉秀的小说

新版黄世仁杨白劳四重奏

放    炮
随着2014春节承载着色彩斑斓梦幻的焰火炮仗竞相“放炮”声此起彼伏，波管局4位“亿万”级老板也宣告资不抵债崩盘“放炮”了。
只所以选在这个时间“放炮”也是无奈之举情势所迫。
因为在北方“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是铁定的风俗习惯。出门在外为了生活为了梦想闯荡的游子，哪怕这一年再苦再难再没出席再遇上天大的灾难，也要回家过年，与家人及亲朋好友团聚。
是的，这4位玩“失踪”玩“跑跑”一年的“大佬”实在太累太熬煎了，他们相约今晚回家一起宣布“放炮”，不再玩藏猫猫捉迷迷的游戏了。
4位大佬堪称四大金钢，想当年叱咤风云，将亲戚朋友同事同学的资金大量虹吸，每月以二分或二分半甚至三分的利息按月准时支付。这让梦想“天上掉馅饼”的集资借贷者初尝甜头足以欣慰了一阵子。
然而好景不长，一是前方投资的效益每况愈下，一投入就赔钱缩水，而且套牢取不了现金。二是后方后续投入集资借贷者也似乎敏感地感觉到了危险临近，悬崖勒马不敢冒然前赴后继跟进了，于是乎资金断了链。
特别是当比邻地区鄂尔多斯公开宣布民间借贷崩盘之后，其冲击波也波及到这个北方小城，不少“大佬”都陷入“三角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困境。而不少以自己微薄血汗钱积少成多聚沙成塔支持“大佬”们踌躇满志做强做大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仁们，就自觉不自觉地为“大佬”们垫了刀背塞了牙缝，充当了毫无意义的“炮灰”。
面对危局，A老板集资量最大高达5亿元，资可抵一半，但现金却很少能动，债主逼上门来，他就坦然应道：“要现金没有，要煤矿、要房子、要土地，都在这里，随便你们瓜分。要我的命也请便，要杀要剐无悔无怨，我决不报案。”
B老板集资量3亿元，资可抵债，但他一任市场自由发展，债主上门：“煤矿、房产都在这儿，外欠我的债明细账目单子全在此清清楚楚，盼望大伙帮我讨回外债，大家说怎么瓜分就怎么瓜分。”（其实什么也分不动。）
C老板集资一亿元，借贷量不怎么大，其实仅自已家藏的现金就足够还债，但他不敢还。他怕还了以后，将了A、B、D三位老板的军。只好也“哼哼”着哭穷拖欠不还。
D老板集资8000万元欠债仅剩3000万。他心血来潮想起以物抵债的妙招。他设法搞到一批二手房子和车子还有白白酒，以低于市场半价购买到手，然后再以加倍的价格抵为本金。加之，再给集资借贷者将所付利息全部抵为本金，乘着这个大好时机，反倒能猛赚一把，比当年“大发国难财”的奸商还奸诈。而且还夸夸其谈振振有词：“你们看呐，三位最大的老板坐视不管一动不动，唯有我这最小的小老板还挺直腰杆为大家解决问题，你们债主们应该对我山呼万岁才是。”假如有人要争较价格他狂言怒斥横眉冷对：“看看，都什么年代了还讨价还价，就这东西，你爱拿不拿！你不拿还有人排队等着拿，过这村就没这店，当心后悔莫及。”
他还卑鄙无耻地将挟制座谈强迫债主接受不平等抵债方案的实况录制下来，立此存照，以备将来有一天你要起诉。他倒会反诉你：“已经商量过处理方案，是你自己放弃了收账权利，咎由自取。”
四大金钢，彼此彼此，心照不宣，各有妙招，各领风骚，各得其所，悠哉乐哉。虱多不痒账多不累。他们豁出去了，搭成共识形成共同话语：“这账是社会、是市场造成的，非我等所能左右。况且当初我也是为大家好，一片好心为的是我好你好他（她）好，大家都好，都有钱赚。况且你们当初借贷集资的时候也应该清楚，投资（将借贷偷换概念）有风险。现在只能荣辱与共同舟共济风险共担损失共担。”
大年初一四大金钢相互拜祝：新年好运，一炮走红。
讨    债
H：喂，老板，电话整整打了两年，终于通了。啊，老板，你还活着？
G：哦，还活着，不过已经死了。
H：那就不客气了，说两句鬼话。
G：说吧，我都死了，还怕你个活的不成。
H：你借贷我200万元，5年多了，人见不上个人，鬼见不上个鬼，本不本，利不利，就连一句话也没有？
G：哦，你要见人呢人死了，你要见鬼呢鬼还在，怕你不敢见！要说本，本早已让利强奸了，一块儿蒸发了！
H：不能吧，咱们是好朋友好弟兄，你当年在最困难的时候我救过你帮过你，你总不能忘恩负义吧？
G：谁怨你当年对我那么好，谁怨你救我，是救我呢还是害我，现在要重新作出评价！如果当初你不给我借贷那么多钱，我能捅下这么大娄子吗？我能有那么大的投资误入那个房地产商的圈套与泥淖？
H：你怎么倒打一耙，倒怨起我来了？
G：不怨你怨谁，你哄瞎子跳崖，现在我跳下去了，你还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还要本要利，你做梦去吧！不跟你倒算账另外承担我额外的损失就便宜你了，你还想怎的？
H：你怎能这样强词夺理，倒是我成了罪魁祸首？
G：你本来就是罪魁祸首，你还装什么蒜？
H：我操你佬佬！
G：我操你奶奶！
H：你浑蛋！
G：你比我还浑！
H：你畜生！
G：多比畜生还畜生！
H：你真不是人！
G：你真瞎眼睛认不得人！
H：你土匪强盗！
G：当土匪吃香喝辣比你文质彬彬循规蹈矩任人宰割强似十万倍！
H：操你M，真想废了你。
G：你随便操，我M死了30年了，一堆白骨你随便操，只要你有那能耐操得起死回生，我奖励你400万。要废我，量你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能力！
H：我要杀了你？
G：我等着，我早就活够了受够了，难得你来成全，来个快刀斩乱麻痛快淋漓。
H：你给我说实话，你在哪里？我要剥了你的皮！
G：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剥吧，剥去当你的紧身衣！
H：我操。（他兀自煽自己两耳光两眼直瞪瞪，嘴角翻白沫，肚子气鼓鼓一口一口吹气）。
抵      账
E：喂，现有一房一车，想给你抵账。200万绰绰有余。
F：什么房？什么车？
E：房子是楼王里的大套快完成明年底能交的期房？
F：地理位置在哪儿、面积多少、楼层多高？
E：西高新开发区，180平米，大概18层高。
F：可以看看。
E：十八层不错并非地狱是天堂，是楼王中的王中王。
F：哦，我看看房子，知道了，闭上你的臭嘴，少放臭屁，那是尽人皆知的烂尾楼群，一钱不值。先前购买的房现在半价都转不了手，那车呢？
E：车是奥迪A5底盘改装跑车。
F：车型不好不想要。
E：不过行驶里程不到一万几，几乎算新车。
F：新什么新，这种跑车早过时了。
E：就这东西你爱要不要。
F：看看车再商量吧。
E：你看车后回话。
F：那车真的太差了，前挡风玻璃烂了，一侧车门子也烂，发动机不佳，听说还出过肇事，据专业人士试驾，行驶里程也超过了6万公里，就是个二手车，不想要。
E：你看你不想要，我怎么会开出来让你看？
F：你看你，看就必须要吗？你那车是什么绝密宝贝，姑娘的奶不能人看更不能摸揣？你是要强迫我拿那车吗？
E：你知道为了你能看车，我们想了多少办法？下了九牛二虎之力，人皮马夫白道黑道，这车也是我讨债扣回来的！
F：那能怨我吗？是我逼你扣车的吗？
E：不怨你怨谁？你不要这车谁会要？
F：你娘的X！
E：好，你骂人，这车就算给你抵账了。
F：你娘的，那房我也看不上。
E：看不上就看不上，不鼓你，我算仁至义尽了。
F：我要钱。
E：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F：你那条狗命值多少钱，我还怕脏了我的手。
E：请便。
F：我给你的是一崭新的票子。
E：票子早跟“玉兔”号飞月球上“冬眠”了。
F：那也得你想办法。你那么能耐，不要说月球，火星金星都任你驱遣！
E：难为你高抬我，那你就等着天上掉馅饼吧！
F：你…….
E：我怎么了，我不跑，能够挺直腰杆面对你就不错了，你还要怎么着，要命吗？
F：你……
E：我要你识时务，能逮着什么就拿，别挑肥拣瘦了。别到头来机关算尽水中捞月鸡飞蛋打一场空。
F：你个王巴蛋。
E：还有酒，大量的白酒，你拿回去慢慢品尝。
F：你要老子开酒厂酒店酒馆吗？
E：这瞎好算是个东西，再晚了恐怕连这点东西也捞不着。一无所有你还能怎着？到时后悔莫及。我这是特别关照你，谁让你是我的好兄弟呢！
F：羞你先人还好兄弟，操你八辈祖宗，你真不是个东西。
E：承蒙夸奖抬爱，我压根就不是个东西，是你看走了眼，周瑜打黄盖！
F：狗东西，钱没了，良心灵魂人格也没了？
E：别激动，良心灵魂人格值多少钱？要是值钱，那你出卖了就可以圆账了，何必跟我斤斤计较？
F：你个坏了天良的癞皮狗！
E：很好，你应该骂我猪狗不如，我认了。可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头来还得吃猪狗屙下的。
F：你死去吧，你这种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白骨精害人虫，混世魔王！
E：哦，过奖了，过奖了，谢谢老兄给我封赏这么多美丽头衔！
F：癞蛤蟆癞皮狗，不识好歹丧尽天良的东西！你给老子死去吧！
E：死，死也要拉你一个垫背的，不然白来这世走一遭!
F：你是爷，我是孙子。
E：哦，这还差不多，算是个明白人。
与狼共舞
老B与老L是一对好朋友。在波管局大院尽人皆知无人不晓。他俩几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生日前后只差3天。老B比老L早3天大哭着见到这个充满温馨也充满欺诈充满友爱也充满仇怨的世界。由于父母同在波管局当工人，住的单元楼又是门对门，两家亲如一家。父母婚礼是同一天合伙举行，受孕的时间也几乎差不多是同一天，两位母亲同一天进妇产医院，两孩子仿佛孪生兄弟。
两个独生儿子像两颗小太阳相互照耀与映衬，几乎是在相互伴奏与解读那豪迈昂扬的哭声与笑声中长大。由于门对门，为省钱他们双方父母一拍即合雇佣了一个保姆，两兄弟穿的衣服吃的饮食几乎一样。两孩子在相互打打闹闹哭哭笑笑离不得又见不得割不断理还乱的氛围中长大，上幼儿园、学前班、小学、中学都是同一个班。双方父母任何谁去照应甚至当家长都是全权代表的“党代表”。这倒使两家都省便了好多事。高中临毕业那年，幸运地遇到单位实行接替政策，两兄弟一拍即合就放弃上大学的机会一同接替父亲被招收为合同制工人。
说起来波管局的工人，虽是属于野外作业的体力工种，但活路简单体力劳动并不怎么重，只是整天要与尘土石子打交道，工作不够体面。
于是两位父母就托关系寻门路，设法将这弟兄俩调入波管局机关工作。工夫不负有心人，兄弟俩一同调入波管局机关。两人竟然被分配在同一个科室工作。于是两人既是同事又是竞争对手。两人都工作积极，期望能尽早提拔个一官半职，改换门庭光宗耀祖。
一次老L因为工作中小小的失误给波管局造成了重大的经济损失和信誉损害，按局里规定要予以开除除名，但是经老B和老L父母共同努力做工作，老L被免于开除处分，调整工作岗位委屈当了锅炉工。
这一下老L心里结下了颗疙瘩。他误认为那次小小的失误是老B故意设计让他出丑，将他排挤出去局，以实现其提拔重用的目标。事情刚有凑巧，就在老L接任小车司机那天，老B被破格提拔为副科长。老L心里越想越气，越看这老B越不顺眼，断定他就是祸害他的凶手。不过心里忌恨，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像往常一样称兄道弟热热乎乎。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老L就想着怎么发家致富，既然升职无望了，他便脑筋急转弯：一切向钱看。
一日，他心血来潮，受社会上集资借贷的启发，自己何不开一个小贷公司，这一收一放来钱多容易啊？于是他便与老B商量合伙经营一小贷公司，充分利用老B在单位的诚实守信一言九鼎的威望在机关同事中大行集资借贷之能事，按月利二分息准时支付。由于资金滚雪球般扩大，老L踌躇满志，大胆投资房地产煤炭以及小额借贷等业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市场经济形势急转直下，房地产煤炭价格大跌市场疲软，所有投资大幅缩水。放出的小额贷款收不回来，后续投资断链，前面投资利息难以支付，最后不得不宣布崩盘。
老L一看情势不妙，一连有几个职工起诉法院，财产工资保全，房屋悉数顶账，工资几乎全部抵扣还账，所剩无几连养家糊口都难。上班意义不大，便速将尚未让法院盯上的房屋等不动产转移他人名下，将现有可动资金悉数卷走，一跑了之。
可怜老B还在坚持上班，答应同事们想尽一切办法还账。这二人公司，所有的借贷票据上都有他的签名，即使泰山压顶他也要承当。
老L一跑了之从此不再见面，如在人间不意间彻底蒸发了，永远蒸发了。
可怜老B让人们笑为傻B，成了这场借贷集资闹剧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