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强散文】故乡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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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736 | 回复2 | 2017-1-1 18:25: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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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写一段关于故乡的文字情来已久,每当茶余饭后,闲暇无聊,任有限的时光伴随着桌边的钟声“滴答,滴答,”一味流逝之时;每当徘徊于城市蜂拥的街头,目视着街道两旁林立的楼群迷茫踟蹰之时;每当心情郁闷,面对夕阳近黄昏,感叹人世无常,岁月已逝,青春一去不复返,悲伤、心酸之时;我总会想起故乡,想起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以及深印在我脑海里与故乡相关的一个个美丽动人的生活场景,这一切无不激发着我的情感潮流,写下以下这些零散的文字。
        我的故乡位于关中西部渭北残塬地带,名叫郝家塬,全村一百二十多户,五百多口人。
       郝家塬, 顾名思义郝姓人居多,王姓次之,再加之一些刘、魏、李、赵、张,等杂姓人家。春天,当漫山遍野的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 ,当“嗡嗡嗡”的蜜蜂绕过屋后的菜园,来到院中的苹果树上,在粉嘟嘟、红扑扑的苹果花瓣滞留歇息时,我正和世荣坐在生产队的麦地边上看马驹子撒欢呢!
       世荣是我童年的小伙伴,依稀的记得,那年我五岁,世荣四岁。
       马驹子一黑一黄,是上一年秋才下的两个崽,现在说来刚半岁,还没有挽笼头。在生产队里,骡、马 是极为贵重的牲畜,专人饲养,且配有上等的饲料,是公家的宝,小马驹的身份尤其显赫。此时此刻,两匹马驹子正“哒哒哒”地撒着欢子,从这片麦田跑过那片麦田,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我和世荣正看得乐此不疲。
       看了一会儿马驹子,世荣说他口渴了,想喝水,我俩便拉着手向世荣家走去。 到家后,世荣喝过了水,我俩便蹲在他家院里看新孵出不久的鸡娃。鸡娃毛茸茸的,红红的嘴巴,黄褐色的羽毛,“叽叽叽”地叫着,好惹人怜爱,而母鸡则围在小鸡周围“咕咕咕”叫个不停,好像我和世荣会把小鸡抢走似的。
       我和世荣看了一会小鸡觉得没趣了,便来到我家的墙根下找虫子玩,我们找蚯蚓、逮蚂蚁、追蝴蝶,玩着两个农村孩子自认最为快乐的游戏。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一会儿,世荣的母亲来叫 世荣回家吃饭,笑着说我和世荣都成了两个“土贼”。我俩这才抬起了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呵呵呵”地笑了,这时恰逢背着书包的姐姐走进了家门,一只大红公鸡脖子一样“咕咕咕咕——”打了声长鸣。
       晌午饭后,我跟着一群孩子来到村中央的大涝池边玩耍。大涝池很大,周围用铁丝网围着,不让小孩靠近,夏秋季节,碧波荡漾,水波粼粼,常有妇女来边上洗衣服,也有勤快的汉子利用农闲之余,挑一担涝池里的水去浇自家的菜地。冬春季节,大涝池相对水少,有时还会干涸,此时常会见一些孩子来涝池边割猪草,有时也会见没牙的老汉驼着背,咬着烟锅,牵一头奶山羊前来放牧。但更多的时候,涝池边是孩子们的乐园;是汉子们打纸牌、谝闲传,妇女们纳鞋底、绣鞋垫的聚会场所;月上柳稍,夜空宁静之时,这里又成了青年男女互倾爱慕之情的相思之地。
        涝池边长了一棵大槐树和一棵大皂荚树。大槐树很大很老,树冠冲天、枝丫突兀,没有人能说清它是何时所栽,树龄有多长,就连村里年龄最长的白胡子老者都说不清楚,只说自己小时候就在大槐树边玩耍,他也曾问过自己的父亲、爷爷、太爷,好像他们所回答的都和自己一样, 都说小时候就在大槐树边玩耍。相比大槐树,皂荚树不但粗壮而且挺拔,就像一位正值壮年、丰韵富态的母亲一样,巍然屹立,风雨依旧。孩子们迷恋它,是因为它身上不单长有尖锐无比的皂荚刺,会被顽皮的男孩用镰刀砍下来用作恐吓其他胆小孩子的武器,最主要的是它结的皂荚是全村人视为珍宝的东西。
       初春之季,当皂荚树开始生长出嫩绿的嫩芽儿时,我们这些孩子便就开始翘首期盼了,“时间咋过得这么慢呀?春天快过去呀!夏天快来到呀!这样的话涝池就会变‘大海‘’喽!皂荚树也就会结好多皂荚喽!......”在村子里, 大家的家境都很清贫,自小没出过远门,有许多孩子长到七八岁了连县城也没去过,不知道楼房是啥模样,柏油大马路是啥模样,更别说见大海了。在我们想象中,大海大概就是夏秋之季,涝池涨满水的样子吧!或者就是无数个涝池叠加在一起的样子吧!碧波荡漾,水波粼粼,把一块小石子“嗖”地一下,擦着涝池水面扔了出去,看谁的石子漂得远,激起的浪花多,谁就是冠军,这样的比赛在我们心目中永远是乐此不疲的,就像水面上被石子激起的波纹一样,一圈接着一圈,印在我的脑海里,走进我的心中,留在我的梦中。
       皂荚结出来了,先是淡绿,接下来是油绿,墨绿 ,褐黄,紫黑,而这时,常常是涝池边最热闹的时节。一大群小媳妇、大姑娘,端着满大盆的衣服,盆上再放一个搓板和棒槌,迈着轻盈的碎步,乐呵呵,笑盈盈,甩着一尺多长的黝黑大辫子,来到涝池边,先将洗衣盆放下,找一块干净的石板,将搓板放在上面,一半留水中,一半放上衣服撩上水,使劲地搓起来。搓了两下,她们恍然好像记起了什么,微微一笑,停下手中的活,一转身,用手轻轻划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朝皂荚树那边大喊:
        “谁家的娃娃在那边,快给姨打几个皂荚下来!呵呵呵!”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边笑声未落,一帮碎子儿小孩就会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有拿竹竿敲的,有仗着自己胆大直接往树上爬的,争相恐后,不一会儿,一堆堆皂荚便出现在每个洗衣盆边 。
       “这娃真乖,待一会将衫子脱下来让姨给你洗。”
        “哈哈!” 孩子们你推我搡做出一副要为同伴脱下衫子的举动,紧接着又“哗”地一下四散跑开,片刻间在皂荚树旁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涝池、皂荚树固然有许多乐趣 ,但在我们的心目中大槐树才真正的快乐之地,是大家心所迷恋的幸福乐园。
       每当斜阳偏西,阳光像金子一样铺洒在大槐树的树冠之上,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映照在地上,形成朵朵柔和的光圈,伴随着徐徐的清风,不断地变换着位置。有懵懂的小孩,不断地用自己稚嫩的小脚去踩踏这些光圈,谁料光圈却调皮的很,就在小孩脚落下的那一刹那,竟然快速地跑向了别方。小孩继续追赶着踏,光圈在前面继续地跑,“咯咯咯”的童声此起彼伏,四处飘荡,显得那么祥和那么温馨。
       稍大一点的孩子是不会玩这种“小儿科”的游戏的,大家会在距大槐树不远的空地上捉迷藏,丢沙包、打棒球、跳绳,男孩女孩不分彼此,你追我赶,围着大槐树跑呀,闹呀!欢乐的嬉闹声此起彼伏,而此时,总会有那么几位满头银发,慈祥和蔼的老人,面对着即将西坠的夕阳,面对着大家愉快的嬉闹声,静静地凝望,发出甜蜜慈祥的憨笑。
        伴随着几多记忆,几多童年趣事,几多淳朴的故乡情怀,一天一天,我逐渐长大了。
       八岁那年,村上实行了生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了一头大黄牛。没过多久,父亲将那头大黄牛卖了,又买回两头小母牛,从那时起一直到我高中毕业,将近十年暑期生活,每天我都会赶着牛儿去放牧。
        放牛时,我都会在书包里装上家里的那台海燕牌收音机,再装一本小说。我将牛赶到沟里的河滩边,让牛顺着河滩一路吃草,自己则靠在河边的大柳树上,或看小说,或听收音机。我靠在树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小说,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歌曲、评书或秦腔,目睹着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水一路欢歌从身旁流过,有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扑棱棱”从这棵树飞向那棵树,有调皮的蝴蝶、蜻蜓在我眼前飞过来、绕过去,有时竟会大胆地落在我的书上,就在我伸出手快要抓住它们之时,竟“噌”地一下飞走了。顺着蝴蝶、蜻蜓飞去的方向,我看到了湛蓝的天空,看到了连绵起伏、碧绿苍翠的群山。我折下一支身边不知名的野草,放在嘴里嚼了嚼,甜甜的,涩涩的,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味,好似自己时下的青春滋味。
       我想起了自己每日的暑期生活。清晨,当冉冉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透过窗棂,停落在我的床边,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看表,已是上午九点。我一骨碌翻身起床,洗了把脸,推着架子车,来到牛房,铲起牛圈里的牛粪,拉出去倒在院外的粪堆上,再去村口土场上拉一架子车土将粪压了。做完这些,我又重回到牛房,用积攒下的干土将牛圈垫了,再去土场拉一架子车土,倒在牛房前的空地上,耙匀,晒在阳光下,上午的活这才算结束。中午,我便去放牛,跟着牛儿一路吃草的足迹,我从这棵树旁挪到那棵树旁,最后赶着牛回到了家。
       下午,我会拉着架子车去苜蓿地里为牛割草,看着一垄垄苜蓿葳蕤茂盛,看着一片片高粱、玉米茁壮成长,听着不远处农夫犁地时“嘚,嘚”的赶牛声,目睹苜蓿地畔不时出现的松鼠、野鸡,一股青春的迷茫不觉涌上了心头。长这么大了,已是上高中的人了,我一直没离开过故乡,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距家二十里地的县城。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更想在城市路面上刻写一道属于自己的人生履痕。同时我回想起孩提时代在苜蓿地里发生的有趣故事。
        那时我大概六七岁吧!晌午饭后,我常挎着篮子跟着姐姐去苜蓿地里采苜蓿。那时土地还未承包到户,苜蓿地还属于公有,整片整片,一望无垠,蔚为壮观。全村的孩子只要家里没啥大事,都会去采苜蓿,现在想来,大概有五六十之多吧!因为在那个经济极为匮乏的年代,粮食的供给还不太充足,以菜代粮的现象还基本存在。孩子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各自占地为界,待苜蓿采的差不多了,篮子基本都采满了,便会围在一起玩赢苜蓿的游戏。游戏很简单,就是出“石头、剪子、布”的手势,赢家便会从输家那里赢来一把苜蓿,如果那位孩子自感输惨了,便会自动退出游戏,继续去采苜蓿,将篮子补满,否则回家便会遭到大人的责骂。
       赢苜蓿的游戏令我难忘,但记忆中感觉最刺激的还是抢苜蓿了。与我们村临界的有两个村,一个是北面的刘铁钩村,另一个是南面的神家塬村,恰好那两个村的苜蓿地和我们村相连。抢苜蓿的策划者一般都为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多为上小学四、五年级的,也就十一二岁吧。抢苜蓿前先要观看当时的阵势,若邻村苜蓿地里的孩子比这边的孩子少,便可下手,否则是万万不能的,不然只会吃亏。要抢苜蓿了,便会有乐于参与的孩子在苜蓿地里奔走相告,不多时,所有的孩子都会将篮子放在原地,逐渐向两村地界集结。集结完毕之后,一部分年龄稍大些的孩子便“哗”地一下冲进对方苜蓿地里去抢,另一部分年龄较小的孩子便会齐声呐喊:
       “刘铁钩娃娃屁股朝上,头朝下趴下!刘铁钩......”或者“神家塬娃娃屁股朝上,头朝下.......”
       如果是邻村孩子到我们村苜蓿地里抢苜蓿,便会喊:
       “郝家塬娃娃屁股朝上,头朝下趴下!......”
        一般情况,被抢一方的孩子在听到对方的呐喊声后,都会提着篮子落荒而逃,跑回到自认的安全地带,眼睁睁地看着邻村孩子在自己村的苜蓿地里疯采一番之后,扬长而去,当然也有被抢一方的孩子找来“援兵”卷土重来,这样的话,抢苜蓿的一方也会识趣地返回自己村子的地界。毕竟这只是一场游戏,大家只为在平淡的童年岁月中增添一些欢乐罢了。
        伴随着流年,伴随着青春的足迹,伴随着我高中毕业,伴随着父亲将家里的牛儿全部卖掉,我离开了故乡,远赴异地,开始了人生路旅途的漂泊生涯。谁料这一走,竟是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间,我跨过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从这个城市的一角,流落到那个城市的一隅,始终总有一种身在浮萍的感觉,因为至始至终我都无法忘记故乡,无法从童年往事中释怀。
      有一年清明时节,我开车从西安返回到故乡,恰逢父母在地里种春玉米。施肥、点种、平地,经过一天劳作之后,我独自到村子里散步,想看一看故乡久违的夜景。夜静了,皓月当空,满天星斗,和煦的春风扑打在我的脸上,使人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星星点点的农家灯火,谁家的电视机声音开得好大,正在播放醉人的电视剧插曲;谁家的小孩起夜了,正在“哇,哇,”地哭出声来;谁家的小狗被惊动了,竟传来“汪,汪,”的犬吠声;谁家的主人已进入了梦乡,遥远处竟传来香甜的打鼾声......这一切动人的生活场景竟然令我深深着迷且刻印在脑海之中。
       春去了,夏来了;夏去了,秋至了;秋去了,冬来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此时此刻,为了生计,为了我所谓的终极理想,我依旧在外漂泊者,闯荡着,奋斗着,与此同时,和故乡有关的生活场景依旧在我的脑海里萦绕着。      
                                                                                                                      2017.1.1写于麟游
        王国强:1974年生,陕西麟游人,现已在全国知名文学网站发表短篇小说、散文二百余篇,其少量作品被省内外报刊杂志刊载、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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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仲祥 | 2017-1-2 08: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早上问好,祝新年创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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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泊看人生,挥手谱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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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7-1-2 14:29: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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