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江南小说】“钓鱼“”日记（三十一）

            2012年1月3日           星期二      晴
        早晨起来，洗把脸，吃了一个冷馍，喝了一口热开水，怕吵醒熟睡中的妻子，悄悄 带上卧室的门，推上自行车，向大门外走去。
        出了大门，抬头望天，天上繁星点点。街道上非常静谧，从远处依稀传来几声“旺旺”狗吠声和主人的呵责声。整条街道，家家门户紧闭，只有一两户人家的灯亮着，宣示着主人的早起。
       村外少了月光的照耀，四周一片漆黑。亮白色的路伸向远方。我骑着自行车前行，偶尔从对面开过来的汽车灯光，照得我眨眼骑行。就这样小心翼翼摸黑前行。正骑着，只觉得自行车像从什么东西上碾过，随即听到窟通一声，自行车连人摇摆起来，好在双手稳住了车头，没有跌倒。停下自行车查看，借着汽车灯的光束，才看清是几块放在路边的砖头。可能是白天有人修车时垫车用的，用后没有清理，有惊无险。
       过了去机场的转盘以后，路两边有路灯的照射，路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再也不用 担心会出啥意外。心一放宽，骑行的速度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来到“鱼市”，“鱼市”没有几个人，大伙儿正陆续往来赶呢。拓然感到肚子饿了。
       锁好自行车，走到不远处的包子铺买包子。 包子铺门开了，但是包子没熟，已有五六个人在等候了。包子铺门前横放着一张带抽屉，老板娘正在往上面放几个大不锈钢盘，用来放不同馅包子的。
        十多分钟后，包子铺门前已站了一大群人，认识的人相互开着玩笑。正在这时，包子熟了，老板娘踮着脚尖，两手分别握着笼屉两边的把手，紧闭双唇，用力往上一提，笼屉举过头顶，旋即，笼屉划了一个 漂亮的弧线，落在长条桌上放，笼屉一斜，倒入一个不锈钢大盘，如此重复多次后才暂时停下来。老板娘的脸膛别热蒸汽熏得通红。微微喘了一口气，手握夹馍夹子，喊了一声：“卖包子了。”
        买包子的人“呼啦” 一下子老板娘把围了起来，手上高擎着面值一元的纸币，口里喊着：“给我买一块钱鸡蛋韭菜馅的！”
        “给我买两块钱粉条豆腐馅的！”
         “给我买五块钱纯肉馅的！”
          “给我买两块钱地软馅的！”
         喊声一片 ，老板娘一时不知买给谁好。生气地把夹馍夹子往大盘中一甩，大声说：“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再这样，就不卖了！”大家这才自觉排好队，一个买完另一个买。好大一会儿过去了，我才买到了喜爱吃的地软包子。站在自行车旁，边吃包子边等活干。
        刚吃完买的包子，小杜就向我走来，说他乡党揽了个活：到东郊的秦王府堆方木。问我去不？我答应了小杜。小杜带着我和几个人，把自行车、电动摩托车存到附近的自行车站，坐16路公交去。
        秦王府是市政府为城镇困难职工建造的保障房、廉租房项目。保障房每平米比商品房每平米便宜一千多元钱；廉租房买平方米的租金一月不到两元钱。有无资格买和住，积分还排队，农村户口的人是不能买或住的。事实上，很多城镇困难职工买或住 不上，农村一些有关系的和活泛的有钱人却能。秦王府除了住宅外，还有一个秦建筑风格的大秦西市配套商业街项目，建成以后，成为市上又一个集住宅、餐饮、购物为一体的商业中心。
         我们一行八个人走上16路公交时，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只能站在车厢过道里，手拽吊环站着。车到下一站，从车下走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到了车上之后，先瞅了瞅，然后走到一个年轻女孩身后，站稳了。公交 车启动了，颠簸得厉害，小伙子趁机伸手拉开了年轻女孩 垂在腰间的挎包，手正要伸进去取手机，眼看要得手，站在年轻女孩不远处的小杜冲女孩 说：“姑娘，你的包！”小伙子立刻缩回了手。年轻女孩 回过头，发现报别打开了，重新拉上了拉链，把包挪到了怀里。小伙子不甘心地向车后走去，边走边用眼睛瞪小杜：小子，等着瞧！当看到我们七八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时，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到了工地，管事的人把我们分成两组，每组四，一人站在堆子上码放，其余三人在下面往上面递送方木和木模板。管事的人让我站堆子上去，我想告诉他不能上，我有恐高症，站在高处头晕。我又怕说了以后，管事的不让我干了，就那样的话，今天再到哪儿找活去？无奈，爬上堆子，站在上面感到昏昏沉沉的，晕得不行。下面的同伴看见了，喊我下去，我向他们做出安静的手势，他们会意了。开始干活了，几个人紧密配合着。方木和木模板都有钉子，搞不好就会伤人。这不，小杜他们那组，前半天，下面的人递送木模板时，钉子划破了上面人的手臂，好在那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衣，伤得不重，只破了一点皮，贴了一张创可贴了事。出门在外，自己要给自己操心。千万不能出意外，出了意外，多天的劳动打水漂不说，人还要受罪。
        庆幸的是下午 我在下面地方木，不会有危险了。下午很短，说黑天就黑了。所有人都很努力，天黑时活做完了。
        回去时乘坐的还是16路公交，我们几个人还算干净，上车后没有人嫌弃我们 脏。半路上，上来两个油漆工，他们没有换干活时穿的衣服，衣服上沾满花花绿绿的油漆，漆味浓厚，“熏”得满车的城里人伸手捂着鼻子，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假装看风景。油漆工径直走到车厢后面 包裹后车轮的钢板旁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报纸，铺开，坐在上面，打开手机浏览起了网页。靠中门的的扶手上一对恋人似的男女孩，相拥在一起，女孩仿佛有意要让油漆工听到似的对男孩大声说： “司机真是的！穿那样还让上车？农民工真是素质低。”   男孩忙用手捂住了女孩的嘴：“小声点儿，别让他们听到。”  两个油漆工还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放在城里人家，还正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而他们呢，已经走上了社会，肩上承载着家庭的重担和父辈的希望，此时的他们，多想像城里的同龄人一样，坐在温暖的教室里学习；在父母怀里撒娇，倾吐自己所受的委屈？可是，他们能够吗？他们只能强忍着，用玩世不恭的姿态面对城里人的鄙视。在他们内心里，多么盼望城市能接纳他们，城市人能平等对待他们！
       坐在司机进后面座位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两条大腿上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女人对小男孩说：“欢欢，你要好好学习。”
       “欢欢知道，学得好能考上北大清华。”
       “欢欢真乖。是妈的好孩子。”
        “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会和那两个大哥哥一样，当油漆工。” 女人说着，指着油漆工给小男孩看。
          “欢欢不要做油漆工，油漆工脏。”
        全车的人都听到了，没有几个人认为那个女人说的不对。好多人还偷去了赞许的目光。
        油漆工听到了，脸囧得通红，互相使了个眼色，站起了身子，把坐在屁股下面的报纸重新叠好，装入衣兜，在 公交车到下一站停稳时，向车下走去，人们像躲瘟神一样给他们让开了一个通道。我目送着她们下车。车又启动了，我的目光透过公交车的后窗玻璃，看到他们俩，并肩走着，脸上洋溢着微笑。我猜的没错，油漆工没有坐到他们的终点，他们是想给乘客们一个美好的乘车环境。
          油漆工在我的视野里慢慢变小，直至消失，但他们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渐渐高大起来。是啊，多么乖巧聪明的孩子？！面对城里人的不解，羞辱，他们选择了无言地抗争。他们没换沾满油漆的衣服，也许只是一时的大意。是谁赋予你们那样大的权力指责他们？他们还是孩子，正是犯错的年纪。
        晚上，斜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心里愤愤不平：我们农民工咋啦?!离开年迈的父母，相濡以沫的妻子，乖巧懂事的孩子，背井离乡地来到城市。背着不孝、无情无义的骂名，漂在城市。用自己的汗水、青春和热血浇筑起一栋栋高楼大厦，使城市 一天天变得更美，城市人一天比一天更幸福。随着岁月的推移，农民工在一天天变老，他们却离城市越来越远，他们多想留在洒满他们汗水和泪水的城市！美梦实现不了了，于是第二代农民工进城了，他们追随父辈的梦想。但愿农民工早日融入城市，成为城里人。

问好老师！期待继续！

1149291047 发表于 2017-1-13 18:31
问好老师！期待继续！

谢谢老师的关注，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