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我们走了十几公里，到达了预定的地点后住了下来。晚饭后我和副指导员强秋等几个人还在烧饭的炉旁烤火，见民工捧了一捧东西过来，强秋给我介绍说这是虫草，并说能做药用，也能吃。王大荣在一旁说，虫草他们那儿也有出产，炖鸭子很好吃。（后来我到四川后才知道虫草鸭是一道名菜，不过那时买一只鸭子比买虫草还难些）强秋副指导员就拿了几根放于火里烤，一会儿就闻到一股香气，然后他吃了一根，给我一根。我也放于嘴里嚼，感到有如烤干署条的味道，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药味。剩下的那些就放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了冬虫夏草。
第二天我和陈清宽等几个人上山工作，回来见强秋副指导员打了一只黄羊回来，战士正在打里。我高兴地说，我们真有口福，头天就有羊肉吃。又对陈清宽和小张说，你们还没有吃过手抓羊肉吧？于是，就对炊事员说把整只羊一锅煮，吃手抓羊肉。这时我们已经装备了一个压力锅，这只压力锅可供十五、六个人吃饭。突然间又让我想起了那些虫草，就问强秋，他说可以和虫草一起煮。于是，就叫一位战士帮忙把那些虫草洗净，让炊事员都放锅里一块煮。
过了一会儿，压力锅开始喷汽，我们都于帐蓬里休息，闻到一股香味，大家都说这味道特香。我说是啊！这虫草炖羊肉，说不定会比鸭子炖虫草更好吃，说的大家都直吞口水。
高原上的野羊肉本来骚气就小，比家羊肉还好吃。我们的战士煮食手抓羊肉的烹调水准也很高，加上放了这许多虫草，这顿羊肉真是美极啦！这是一顿特别美味的晚餐，满满的一大锅炖羊肉连汤带肉吃个精光。在高原上我们经常吃手抓羊肉，但连汤都喝光了还是第一次。大家还边吃边称赞，说哪天有机会再吃一顿。
这天晚饭后，天气开始变化，下起了大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见满山遍野白芒芒的，差点没把帐篷压倒塌。但是大家都说夜里一点也不觉得冷，这或者是冬虫夏草真有这样补养人的效果。
在这之前，我不懂什么叫虫草，也不知虫草有何用途，更不知道冬虫夏草炖羊肉，有如此的美味。后来我们跑遍了大半个县域，看到了这里不但遍地是冬虫夏草，还出产几种贵重中药材，有麝香，贝母。冬虫夏草以今天的价钱计算，那里遍地是金子。但那时虫草并不贵重，县里收购才十多元一斤，所以挖虫草的人很少。
民工教给我们如何认识后，我们也都能很容易找到了它。
虫草的体很像蚕，于今天已经是家喻户晓的贵重被品，电视天天都在讲，大概很少有人不知道的，但对于它的生长的神秘，恐怕知道的人不多。
在那里的虫草是生长在较平坦的沟谷草地上，虫体长在泥土里面，头向上，从头顶长出了一株露出地面一寸左右长，颜色像晒干的金针花那样的苗，都是独株生长，和草混长在一起，又是那个颜色，不熟悉的不容易找到它。但当发现了一株，常会连着有几株，多的地方，有时一二十株连成片长在一起。
挖虫草要有专门的工具，民工有一把小铁镐，轻轻地一刨就起来。没有这工具也要用一根小棍，插入泥里撬才能挖得起来。用手拎着苗是拔不起来的，用力轻了无济于事，用力重了就拉断了。
吃了虫草炖羊肉后，知道冬虫夏草是个好东西，但对这偶然所遇，我们没有想去“发财”。首先我想我是组长，一组之长，身外的东西不能贪恋，形象更重要。当时有一句很流行的贬低人格的话，叫“财迷”，这两个字是专门给那些把钱财看得很重的人一顶帽子，谁要是被安上了这顶帽子，是很让人瞧不起的，所以，虫草虽然是好东西，但不能因为它而被人安上了“财迷”两字。其次我想我们不能因天上掉下了这个馅饼，而影响我们的工作。在我的心里一直想着抓紧时间工作，早日完成任务回拉萨。再次对于虫草，也认为它不过就是一味极好的烹饪佐料，所以，我们并没有为之所动，影响我们的工作。
我不带头去挖虫草，也不让大家去挖虫草，于是就有意避开那些有虫草的地方。
我们的工作是在山上，山上是没有虫草的，为了工作的方便，我们选择打帐篷的地方是以方便工作为要紧，也常常是在不长虫草的地方。有时真遇到了，如在行军路上，或者偶然把帐篷打在长虫草的地方，看到满地都是，也只有在休息时挖几根，但很少有人特意去挖虫草，特别战士是没有人去挖它。
后来我与妻子一同回家路经上海，于医药公司里见到有卖虫草，一斤二十七八元，我们就买了半斤。但由于当时家里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来了客人才会宰鸡、鸭。只宰了一只鸡，一只鸭也要细水长流，哪里舍得就这样大碗大碗地吃了，所以，后来半斤虫草就煮水给孩吃。没有用完剩下的都空壳了。
这里的贝母也很多，同样没有人去挖。
有一次我和王大荣上了一个流沙山，见到生长于流沙上的小草，开着一朵淡黄色很好看的花，王大荣告诉我这是贝母。我就用手刨开了沙土，很深才见到根部，结了一个白色的小球，苗从球的中间长出，把小球分成了两辨。后来在草地上也见到了另外一种小草，开着紫色的花，也很美丽，王大荣说这也是贝母，我也挖出一株，见结在根部同样是个小球，但形状有所区别。我很佩服王大荣的见多识广。
当时我已知道贝母是一种贵重中药，药铺里常断货，可是这里，随手可得，同样没有见到有人挖贝母，这或和当时的体制有很大关系。但挖掘贝母不比挖虫草，是要麻烦许多的。
因为我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从开始工作那天起就连续不停地工作，几乎每天都上山工作，一天都未休息过。这时我的业务也已经很熟悉了，在点上的工作一般一天就能做完，很少重复爬山，加上我们要上的高山少，工作进展很顺利。但因为我们组有二位学员有实习任务，虽然心里一股劲地图快，大多工作都是我亲自做的，但也不能不考虑到他们学习，所以，也经常要陈和我一同上山工作。
有一次我们上了一个流沙山，上这样的山，上山很难爬，但下这样的山，我已经练出了胆量，就像滑冰一样飞快地跑，一步就可滑出很长的距离，很高的一座山个把小时，几十分钟就能下来。但陈第一次下这样的山，看他很害怕，我就拉着他的手，说你把眼睛闭上，脚步跟着我，就这样把他拉了下来。
后来在进行观测时，也让他做了一个点的高程观测，不想后来我先回拉萨了，组里要返工的正是这个点的高程观测。返工本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因为我已经先回拉萨去了，所以，中队批评我工作没有完成好。
因为小张是从大队部来到我们组参加外业的，我想他的外业不在业务，就让他负责生活，很少要他上山工作，他也很少提出要上山工作。小张是西安人，面食，煎饼，包饺子样样都成，他对工作也很负责任，得到了大家的好评。
后来转正时，小张很顺利地转正了，没有人提到他的缺点，不久调到别的部队去了。但陈要转正时，却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做为他的缺点，给提了出来，大队借口这些问题，防碍了他的转正。这时我正在家休假，没有人能替他讲几句公道话。不过更让我怀疑的是，这批学员是是非非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对时间抓得很紧，但也要适当考虑劳逸结合，照顾大家的情绪。于是，有一天我们走到了一个好地方，那里是一处河滩，水草丰美，有几家牧民，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准备休息几天。在那牧民家里有一位青年女干部，据悉出身不好，从拉萨下放到这里来。她有漂亮的面貌，梳了两个短辨，个子不高，皮肤不黑，不胖不瘦。她是中央民族学院毕业的，讲一口很流利的汉语。她喜欢我们住到这里来做邻居。这时因为强秋副指导员已离开了我们组，没有藏语翻译，她就帮我们向牧民买了许多牛奶和一只羊，让我们改善了几天生活。
我们在这里休息之后，接着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做完全部工作。然后又把家搬回到县城。就准备把雇工和马匹退回。这时民工拿来一个麝香，说就四十元要卖给我，要我帮他在县里买些茶叶。
麝香我早有所闻，在当时也是一种特殊贵重的药物，军纪要求很严格，严禁任何人私自得到或购买，所以，我告诉他，我们任何人都不可以买这东西。这话我也是有意告诉大家，不要违反纪律。
对他想买茶叶我同意帮忙，因为那时牧民的茶叶是定量供应的，但也不是什么限制的物资，只要我们用公函到县里就可以买到，但因为我们还剩余有一些茶叶，就卖给他几个茶砖，（在外业带的都是这种茶），抵扣了他的工钱，让他很高兴。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麝香是什么样的，这个麝香有如鸡蛋般大小，其形状有点像小孩玩耍的陀螺。毛皮包着，中央有一个紧闭着的口眼像肚脐。手感像饱满的干鸡囊。闻着有一股特别的香气味。显然麝香是从肉里挖剔出来的，决不是山狗的睾丸，因小时候常听说麝香是山狗的睾丸。长麝香的动物叫獐子，也非睾丸，香麝是长在獐子的肚皮上的小便口外的地方。一九六七年我在左贡县时就见过这种动物。
据悉那麝香的形成很神秘，说当这种动物躺在地上休息时，那个麝香囊的口就张开，并放射出了香气味，蜘蛛，蝴蝶一类的小虫闻了气味，就会从那开口处爬了进去。当獐子又把那开口闭上时，那些小虫就被关在里面，最后被化成了麝香。所以，看那麝香的样子，真有点像小虫的肢体。
在拉萨有一次劈柴禾时，有一个战士手被割破了鲜血直流，一位藏族干部就用麝香给他止血。看那东西，有点像干猪血颜色，和一些乱七八糟东西，真有点看不上眼，但止血效果确实很好。
麝香是这样形成的大概是没有疑问的。但虫草说冬天是虫子夏天变成草，这或者也是因为那虫体太像虫子缘故。虫草要真是虫子变成的，应有一个过程，但是我们在那个地方有二三个月时间，从一开始见到的虫草和最后见到的虫草都是一个样子的，从未见到有一根是正在长出来的虫草。又既然是虫子结出的，那么这里的冬天是冰天雪地，这虫大概是应在夏天就要开始生长，然而，在这里没见过一只蝴蝶在飞，没有见到一只活的虫。所有挖到的虫草都是头向上，没有一个是横躺着。我倒觉得这虫草是菌类植物，就像人工赔育的蘑菇，那土里看不到有什么，但给一定温度，湿度，一夜间就长出来许多蘑菇。虫草也应该是一样的，会长虫草的地方，泥土里有一种菌，这种菌类当有了一定温度、湿度就会发育成和虫子很像的蕨类植物，同一时间长出了地面来。而且这冬虫夏草存留的时间不长，那虫体就空了只剩下一个壳。天地造物无奇不有。作者简介：吴海川，1939年出生，福建省南靖县人，解放军北京测绘学院毕业，在西藏工作三十年，带我们近距离接触西藏三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