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一笑散文】梦里梦外

显示全部楼层 · 2015-1-20 15:30:54

本帖最后由红米饭于 2015-1-20 18:54 编辑

梦里梦外

梦对真实的人生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时间储备。——题记

一、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表述：“人的一生中，约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用于睡眠，对这件人的生活中最神秘的事件，我却不知道自己在醒着的另一面的样子。在这可怕的对称中，我接受了自己的形象。我的语言是白昼的语言。我无法将黑夜说出。在时光和世纪中，我将会和许多人一样，找不到表达睡眠中的自己的确切方式。许多事情我们说它们像是梦幻一样，是因为我们无力将它们说出。”三分之一，就是说，人的一生如果按照一百年计算的话，就会有三十多年生活在睡梦里。想一想，三十多年，简直是一种可怕的事情。我们不受理性的控制，我们不知道我们的行为准则，我们根本不理解另一个“我”在干什么。
我们还是将梦中的“我”称其为“他”吧。在支离破碎的意识空间里，“他”毅然地脱离开“我”的主体，自己义无返顾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最最令人气愤的是，“他”本来就是“我”，本来就是一个主体的另一个方面。可“他”偏偏不受我的控制，不受我的影响。太可怕了，如果“他”的某些行为脱离了梦的范畴，如果“他”的行为一旦反客为主，“我”的另一个不被人了解的样子就一定会大白于天下。我当然要怀疑，“他”能够代表我吗？他的所作所为代表“我”一贯的作风和行为准则吗？

但反过来想一想，在现实的生活里，真实的“我”也早已经不是本初的“我”了。这又不是我所喜欢的。在梦的境界里，我们起码还可能保持一份矜持，虽然“他”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是不听话的，是自以为是的，但这未尝不是一件有意思的状况。“他”对“我”保持了一份陌生，实际上就是“我”对“我”的另一个方面保持了一份陌生，这太奇妙了！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另一个方面，自己主宰不了自己的行为。我想，这是人的生命过程中脱离开真实的另一个世界！

多亏了人生的这五十年的时间储备，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游离自我的禁锢。

二、有人说，梦是潜意识活动的结果。真的是这样吗？梦真的会将我们在现实生活里十分渴望而又没有办法得到的东西精彩地演绎出来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枯燥而单调的现实生活应该是怎样的五彩缤纷呀。精神的张扬，心灵的流彩，星子的溅溢……简直妙不可言。
我是一个现实主义的拒绝者。当然，这种拒绝并不是逃避，并不是无可奈何。我是渴望在残酷与冷漠的脸庞背后，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在凝视着我，有一颗跳动的心在关爱着我。这一切，或许在现实的生活里是不容易得到的，但在梦境中，灵魂中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在温馨浪漫的潜意识里得到淋漓尽致的演绎……

梦里有一间面对大海的红房子，旁边有一棵大树，一棵不知道名字的大树，绿荫婆娑，方圆百里。有一个人，一个在一千年之前就约定好了的人。她就坐在向阳的海滩上，面带永远的微笑，等待着我牵着她的手，呢喃着他的名字。然后我告诉她，我会哭的，我会为了她的等待而感动，为了她的美丽而忧伤。我会告诉她在一千年的死亡与生存轮回中，我走过了如何的高山与河流，经受了如何的孤独与不安。我会告诉她，此生过去，另一个千年的轮回里，如果我先她而去，我同样会坚守一个不变的承诺，在同一片海滩同一座红房子里，默默地等待她的到来……

那一天的深夜，那一天的梦里，我将一首诗贴在她的窗棂上，记不得开头儿部分了，一条诗歌的尾巴在早晨的空气中晃动：……你无从选择/你无从在一条宿命的河流中/将一块凝固的卵石/镌刻上你的名字/你说/因为疼痛/所以幸福/因为爱/所以忧伤。

真的，我喜欢你梦中迷人的微笑，正像我喜欢你现实中的泪水一样……

第二天的早晨，你发了短信给我：“鱼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真的吗？你真的能感觉到我昨天晚上的梦境吗？

三、小的时候，某一个夜晚，我突然大叫一声，又是一个噩梦！母亲拍着我的头说，忘了它，只要忘记晚上的噩梦白天就不会应验了。我问：要是好梦呢？那就牢牢记住，但不要和人家说，一说出口，就不灵验了。从此，我记住了母亲告诉我的话，凡是噩梦，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忘记它。凡是好梦，我都会力图记住它。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不论是噩梦还是好梦，我都是做的时候格外清晰，醒的时候忘记的快。比如谁是已经死了的人，什么是危险的地方不能去。特别是面临死亡的时候，我就会在心里说，怕什么，我是在梦里呢。一旦醒了，就只能够在大脑里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梦里的具体情节就记不得了。每天早晨，听着妻像讲故事一样讲她梦里的经历，我只能楞楞地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里还记得十分清楚，还清楚的知道我是在梦里呢，这一会儿怎么就忘记了呢？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清晰的情节来。

是不是因为我的这样一个老爱忘记梦的毛病，才使得我变成了一个十分乏味的人呢。本来人生就是由现实和梦境串联起来的，一个实在，一个虚无；一个真实，一个迷幻。这就像矛盾的两个方面，缺少了某一个，事物就会变得不圆满了。但我偏偏失去了一半儿，失去了人生最丰富最精彩的部分。但我还是觉得十分庆幸的，毕竟我还会做梦，还没有彻底失去做梦的功能。有的人就曾经说过：我是沾枕头就睡，什么梦也没有。当然，医生管这叫睡眠质量高，似乎还是身体健康的表现。就有一次，我和一位中医朋友吃饭，我突然问他，我老爱忘梦，怎么办？他说，这不是很好吗？谁还力图去记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不是没病找病吗？我无言以对。但我在心里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这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没有梦境的时候混混噩噩的度过的，那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其不是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吗？

我要找回我的曾经清晰而现在渐渐模糊了的梦境。即便我是在找病，但我找寻的是我的另一个我，找寻的是身心健康情绪强健的我的另一面。

四、诗人都爱做梦，因为梦比现实来的浪漫潇洒。我想，做的最好的当属李白吧。他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简直把梦做得出神入化：“......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千岩万壑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试想，古往今来，有谁的梦敢与李白的梦一比高下？

我知道，诗人之所以喜欢做梦，是因为他们往往将现实和梦境混为一谈。现实中得不到的时候，就去梦里找寻；梦中得不到的，就去现实中找寻。当然，何为梦？何为现实，诗人自己也不希望搞清楚。

诗云：“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古人认为梦是上天的昭示，是天帝对人的暗示，是显示吉凶的预兆，是天人对话与交流的一种选择方式。圣经里也有这样的记载：耶和华说，你们且听我的话：你们中间若有先知，我耶和华必在异象中向他显现，在梦中与他说话。其实，我是不太相信梦真的有什么预测和警示效果的，那只不过是醒着的人将自己醒着的心情和思想强加于梦的形式罢了。梦的开始与终结，往往脱离了现实对自身的约束，其情节说起来很是荒唐可笑的，没根没叶，没凭没据，但若细细想来，那些荒唐可笑的行经中，具都藏了一个活泼泼的灵魂。所以，诗人才将现实容纳不下的一颗心放在了梦的背景里，埋在虚幻的土地中，用刺破良心流出的鲜血来浇灌它，让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你们没有感觉到吗？诗歌其实是梦与良心偷情的私生子，她们透明，圣洁，她们是天使的影子，她们沾染不得一星点儿的龌龊，所以，一颗肮脏世俗的心是接近不了她们的。

梦呀，一个人类心灵安憩的小站，在距离现实的阳光很遥远的地方，我的心在梦的草地上打滚撒欢。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是如此的剧烈，听到自己灵魂的吟唱是如此美妙。　

五、我们老了，我们的皮肤渐渐失去了年轻的亮丽，我们的肉体渐渐腐化成一节朽木。那我们的梦呢？我们的梦是否也会苍老？我们心灵为之所依的地方是否也会随着我们的死去而凄凉荒败？

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今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醒来仔细想一想，同样的梦好象在某一年某一月某一天的一个夜晚也做过。这种感觉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我听到过一句话，说人老了就会自然而然地陷入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中。那么，我的梦也在回忆？也在回忆着过去曾经的美好吗？也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年轻的往事吗？

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庄生梦蝶”的故事：一天傍晚，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他拍拍翅膀，果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他快乐极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庄周。过了一会他在梦中大悟：原来蝴蝶就是庄周呀。后来他又迷惑了：究竟是庄周做梦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成了庄周？又后来，他终于大悟了：庄周可以是蝴蝶，蝴蝶也可以是庄周。

刚开始的时候尚不明白故事其中的含义，只是感觉到有一种超然的神秘性。后来，我也渐渐醒悟了，庄生梦蝶，实际上是精神的境界，是心灵的想象，一种忘我的超脱。我想，即便是岁月在我们的额头镌刻上了道道沧桑沟壑，但我们的心依旧亮丽，我们的梦依旧年轻，我们的灵魂依旧在梦的原野上自由的翱翔……

只是我有一个憧憬，一旦我在现实的时空里迷失了，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关心和爱，我能够在梦境中找到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依旧年轻，依旧会哭会笑，依旧能够记得在千年的轮回中，那一个“不见不散”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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