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年的春节,没有几天是好天气,老天仿佛很不情愿的跨年,从除夕一直阴沉着脸,凄凄沥沥的飘着小雨,偶尔还雨夹雪,把春节包围在寒冷之中。然而,恶劣、寒冷的天气并不影响孩子们对春节的期盼,收压岁钱,抢红包是他们最乐意的事情,放炮仗,燃孔明灯也是必不可少的内容,过了正月初一,小孩们穿上新衣服,跟着大人们开始走亲访友,到处拜年,又免不了挣红包,包里都是鼓鼓的,过年,永远都是孩子们期盼的。久别相聚的亲友们聚在一起觥筹交错、喜笑颜开、高谈阔论、互诉衷肠。人们沉㓎在过年的气氛之中。 春运中的车站,到处是人,各式各色的拉杆箱、大包、小包摆满了候车室的每一处空闲之地,不停的有工作人员来维持秩序,售票厅的各个窗口都排满了等着买票的旅客,人们操着不同的口音、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天南地北的聚集在这里,闹哄哄的。春运,让车站变得更加热闹、喧哗、拥挤。年还没过完,那些怀揣梦想的人们便争先恐后的集聚在这里,即将奔向他们各自实现梦想的地方。 周华春坐在汽车站的cps监控室,眼睛紧紧盯着售票厅、候车室的监控画面上的每一个人,一刻也不敢松懈。此刻,他眼睛酸酸的,眼皮想打架,他赶快喝了几口浓茶,生怕打盹误了大事。昨夜和朋友聚会,喝酒,打麻将,玩得太晚,本想今天上班在办公室闭目养神,谁知早上一上班,就接到通知,召开紧急会议。哎,过年也真累,天天都是喝酒、聚会、打麻将。 “据可靠消息,年前那些没有安抚好的拆迁户、钉子户将在近期集体上访,这样会对开发商和政府的工作造成很不利、很恶劣的影响,你们要想方设法的阻止他们,从今天开始,火车站、汽车站要全面监控,坚决阻拦他们上访,如果做不好这项工作,我撤你们的职……”。在紧急会议上,王副县长表情严肃的说。 就这样,由各部门抽调人员,办公室主任亲自带队,奔赴省、市各车站进行监控,而他这个副主任负责本县的车站。于是,他的工作地点由主任办公室转入汽车站的GPS监控室。其实,他对这早已司空见惯,近几年几乎年年如此,特别是每年开“两会”的时候,他的工作地点都会转移到车站的监控室。看着监控画面,一目了然。经常不安分、闹事的都是几个“老油条”,带头的都是熟悉的面孔,“擒贼先擒王”,只要把带头的抓住安抚好,其他人就更好控制,上访的人很难通过层层关口(本县、市、省各车站),有一次,上访者躲过了本县和市里的车站,到省车站的出站口被截了回来。所以,对付这些人,他们很有经验。 这几天,周华春仿佛成了车站的工作人员,每天在车站的监控室办公,本来是他和另一名办公室人员轮换值班监控,但他不放心,自己担起了全职,每天只是吃饭的时候让人替换一下。这会儿,候车室和售票厅的人少了许多,周华春松了一口气,打了个呵欠,眼睛里出现几道红血丝,眉宇间流露出疲惫,他掏出烟挨个发,自己也燃起一支,猛吸几口,提了提神,这个只有几平方的监控室一下子烟雾缭绕,空气十分浑浊。他一边盯着监控画面,一边陷入了深思,想想他这些年也真不容易。他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穿不暖,差点辍学,因为学习好,学校免了学费,才继续上学,最后他选择了上免费师范,大学期间的生活费都是自己勤工俭学、打工挣的,没向家里要钱,毕业后,当了一名中学老师,他文章写得好,偶尔还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被某届县长选中,当了县委秘书。俗话说,四十而立,他四十岁的时候升迁了,当上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然而,当主任不像当老师、写文章那样单纯,老师只要把学生教好、管好就行,当主任却要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人际关系,社会关系,办公室里的人斗智,斗心眼,勾心斗角,可他太正直,不会巴结,不会阿谀奉承,整个还是一个“书呆子”,所以这几年一直停滞不前,原地踏步。他想起还在乡下教书的老婆和上初中的儿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叮铃铃……”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慌忙掏出手机。 “赶快回县里,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上访的人已经坐在了省政府的信访办……”。手机里传出王副县长的怒吼声。 周华春傻了,他想不明白,这些人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去的吗?
作者:钟文莲,女,工人,生于1969年,家住陕西省西乡县城关镇,《西部文学》 中级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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