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十年代，每到夏收，就有成群的队伍前往卖粮，《品佬卖粮就是其中一个故事》！...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4-7 22:38:36

                  品佬卖粮  （小说）

                                                                     薛运明
               （一）江口卖粮遇刁难  品佬发飙讨公道

            麦收结束了，除了陆续分了些‘鸡食粮’，顺大叔代表棉产区和在问安稻谷区二舅老倌商量以后。用两万多斤小麦换了近三万斤稻谷。总算让人们接上粮荒。
      除了这几万斤外，还有十几万斤公粮要晒干扬净，再用牛车和钢丝车拉到江口粮管所去卖。江口粮管所，当时是唯一的本县一家小麦粮食收购部门，对粮食质量管得蛮严格，往往每年这时侯，远离江口十五里路的沮河湾人忍肌挨饿，大清早就出发，肩扛背驼装上车。然后赶着牛车，〈那时侯偏远农村的主要交通工具〉拖着钢丝车，十多人把一次两万多斤小麦拉到江口，农民们站在太阳下一等三四小时〈卖粮的季节〉才轮到验收粮食，那般人趾高气扬，坐在电风扇前，隔着窗子递给你一尺把长的一根钢钎撮子，等着你用那撮子撮上麦子，然后毕恭毕敬地递给他她们，那些人嫌人们身上有汗臭，‘叱喝着农人，出去，出去等到。’‘喔好！喔好！’嘴里说着，就像那电影里的拜见皇上的人一样，恭敬地往后退着出来。在屋檐下，在走廊里，或者把牛拉到河边喝水，往往一等就是数小时。一张纸条出来了，XX号粮食水分重，不达标，怎么办啊，只好找地方晒，或者干脆拉回去。这一天功夫就这样过去了。
      回来，品佬一顿骂：妈的巴子，你们格老子办不好事，日妈老子这么多人浪费一天工，人呃畜生呃，一斤都没卖，太日姐人哒！大牛德功元三爹等一哈人，本来就窝一肚子火，元三爹只隔品佬一辈，说话胆子大些，：人家说我们粮食没晒干，有水分，我们好说歹说，说您们看，这粮食实在是晒干哒的，您听，我抓了几颗麦子在口里嚼了人家听，咔嘣响，他们硬是不让开秤，叫我们怎么办啊！我的品佬哎！我们在路上商量了一哈：一个呢，把他们的妹妹弄来结婚，“那哪们样呢？”“那我们就是他们的姑爹粮食就好卖哒。”
   ”格杂子地，亏你们想得出来！人啊是城市人。吃商品粮的，能嫁给我们这些土杂木子哦！”品佬气消了些，也哈哈笑了起来。又问，你们还有嘛办法？说说看，元三爹带气地说，“我们干脆就把小麦拖去和稻谷区兑换，不和这些街上人打交道。”“这又说些屁话，人家城里人织布，造机器，你们还是用了的撒。”“那——那——我们给造机器的人，织布的人吃喳，就不给这些验收粮食的人吃，饿死他们。”元嘎三爹也是气毛哒，气呼呼地：“日妈老子给他送麦子他验质量克，他日妈还嫌老子身上汗臭气哟，连连把老子赶出来哒。老子哞〈以后〉再卖粮食克，在粮食里面打几个响屁，臭死他们狗日的，太欺负人哒。”惹得在场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第二天，品佬亲自带队装了晒干扬净的小麦，往江口去卖，大清早，品佬在湾头上一声喊：今天到江口卖粮食克的都去贫下中农啊，到队委会开好证明，说不到卖不掉。就在江口住旅社。免得惹麻烦。赶快吃早饭，吃哒就走啊，天气热，投早不投晚哪！老队长亲自出马，今天有好戏看哪，人们在心里想。
   六张牛车拉了一万多斤，十张钢丝车拉了一万多斤，还有张‘堕子’拉的空麻袋十捆草料。和几个赶场的妇女们。一路可谓是洁浩浩荡荡。
      一个多钟头，就到了江口，一看还不算早，已经来好多人啦，那么大的院子。大车小车拖拉机，挤满了几千平米的大院子，不过没有牛车拉的。〈这牛车是沮河湾村的专利〉别处没有。人来人往，挤挤挪挪尽是人，品佬他们算是勉强进了大院，一会儿，就站了好长的队了，幸亏来得早。刚进院子，后面就大车连带小拖拉机把门口都堵起哒，一会儿门口就排起了长龙。车子旁边，屋檐下，走廊里，有人直接就一条麻袋铺在车子下面躺在上面，躲避炎热的太阳。人人都敞胸露背，头戴斗笠，晒的油光黝黑，有的打赤脚，有的穿布草鞋，有的穿双解放鞋，有的胳膊上缠着毛巾，有人直接用衣服狠狠的擦着不断冒出的如雨般的汗水。今年春季大丰收了。人们涌跃交公粮。也正是梅雨季节来临，都想抓紧把粮食交到国家手里，因为国家仓库好。不怕虫哄和受潮。
   在一排平房里面，进门是一间抽签室〈一个公社一抽，依次是分往各个大队〉。当时旧场区有三个公社，旧场区公所就设在江口。第二间是验质的，依次是过磅秤的，开票的，出纳室，会计室，收粮组长室等等。除了外面乱哄哄的，里面好安静，每间门口都有几个人伸长了勃子在朝里看，鸦雀无声，有几个穿得体体面面的人在屋子里坐着，偏着脑壳在无声的观看。只有每个屋子里的电风扇和吊扇在呼呼地转动着。远远的一处屋檐下，放着一桶三皮灌的茶叶水，两个上面印着要‘斗私批修’四个大字的洋磁缸子。供人们饮用。
      品佬叫几个人把牛都牵到长江边去放，草也带去，并叮嘱他们，千万不能让几头牛牯子们在这里抵起脑来啊，这里人挤人人挨人，若是牛牯子们在这打起架来，那可就收不了场的啊，走时，品佬补一句，‘那就要坐牢的啊。’说完，他和大牛德功元三爹等人去验质。抽好签后，一看排到十点钟才会验到沮河湾村这边来。看情况，还要等个把钟头，于是，几人到牛车底下坐下，每人从腰里拿出个烟荷包出来，各自卷支烟点着，‘叭哒叭达’抽了起来。
   好一会儿，有声音传出来：‘沮河湾的，沮河湾的，人在这没有？来拿‘铁撮子’端撮箕。德功耳尖，听到喊声，连忙答应：’在这在这，来哒来哒，‘一骨碌站起身，就往验质房那边跑。还没跑到，就见两个人从那边走出来，往他们粮食车上走去，德功连忙接过撮箕，几个人围着他们一车一车用那铁撮子深深地捅进装粮食的麻袋里，勾出小麦，放进铁撮箕里，只见那两人，一胖一瘦，一个年纪偏大些四十好几岁了，一个年轻些，约三十岁吧，撮了约有四五斤麦子，拿到验质房屋子里，只见他们不言不语，先用一把筛子，团团地筛了起来，这是在筛看麦子里有没有杂屑，净不净。团团地筛了会，二人一对目光，好像还可以得，麦子很干净，没有那些渣渣草草麦芒等杂物。然后，他们弄了几颗麦粒丢到口中，咀嚼起来。其中那年纪大的张开嘴巴，用嘴含着几粒麦粒在嘴里转圈，像没牙一样，挪动几下，根本没嚼响，年轻地那位把嘴闭得紧紧地，咀嚼了几粒，因嘴紧闭着，嚼碎了，但听不出咔嘣咔嘣的响声。最后，两人一对眼色，似乎还眨了眨眼，年轻那位拿过来一支笔来，在验质单上胡乱划了几个像鸡子扒的字出来，喊到：‘沮河湾的，粮食不干，水分重，还要晒！’
      几个人顿时傻了眼，呆住了。品佬闷了会，走到那两位跟前说：“你说怎么不干？水分重？你能不能再验验？我们这大老远从早五点钟就赶来，几万斤粮食，二十个人来。同志！”“不行，我们没空，你看外面，这些人都等到着呢！”那年轻的不耐烦地说。“请你们再帮忙验一哈，怎么就不行，我们现在农忙季节，我们这一来二十几人，牲畜也是十几头，一来一天白白地端误，生产队群众有意见，地里庄稼也误不起啊！”品佬嗓门本来就大，这一来气就更显洪亮了，一会儿，周围就围满了人。看热闹的渐渐多了起来。品佬看好多人在观看，越发激动起来了，也更来劲了，只见他抓起一把小麦，往嘴巴里一塞，咔嘣咔嘣嚼了起来，并且把粮食分发给在场的人们，请他们都嚼嚼验验，大家评议说干不干。只听众人都说，这粮食确实晒干了，还有人凭良心说，这比我们都要晒的干些，这粮食都不收，那就没有粮食合格了，品佬听了，更加理直气壮，“妈的巴子，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粮食，晒的干干嘣嘣，扬的干干净净，为的就是支持国家建设，支持世界革命，支持亚非拉，〈这些话是当时的流行语，就如同现在的流行歌曲，随时都在嘴里哼哼唱唱。〉支援一斗芝麻，呃——不，是印动支那人民抗美救国的解放斗争。”品佬一时之气，竟慷慨激昂地在这粮管所大院发表演说来了。“你们是工人阶级，不错，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但也要我们贫下中农紧密配合，我们贫下中农不配合你们，我们不送粮来，你就没事情做，国家给工资是实，但有钱有东西买吗？你们喝西北风去吧，你们！”他气急了，说着用那只大巴扇般的手，指着那个验质员说道。“这是谁啊这们历害，”人们互相打听，有知情人说，他是谁啊？他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冉道品老乡长，不是文化水并低，人家土改时就是乡长哒。今天这些王八蛋的们算是碰到‘行头’〈意为狠人〉哒！人们互相传着品佬在卖粮现场的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