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小师兄散文】菟丝花之女

菟丝花：作为一种寄生类草本植物，其生命似乎只是依附在他人的身上。但他们有自己的选择，依附于谁，虽然听之任之，自己却是有自己的主意。                                                                           【摘要】

　　 “看看看，张家小姐又回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吗？”
　　 “是呀，真不知道她有什么邪的，竟然连连吉凶死了五个男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街小巷里就有人说我克夫了，以至于没有人到我家里来提亲。听着这些闲言戏语，我只得将马车的窗帘拉扯下来，任由他们背后扯耳根子去。说实在的，我的心里能不难受吗？身为大富人家的小姐，背后任人这样指指点点，谁的心里会好受。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在死了第五个丈夫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有克夫的命了。
　　 可是，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相夫教子，过一个平凡女人应该有的生活，老天连这点愿望都不给我吗？可是，生为女儿家的我，又该怎么办呢？已经嫁了五个丈夫了，他们都死于非命，让我这个克夫的命变得不折不扣了，还有谁敢娶我呢？
　　 莫不是，真要随便找一个就嫁了吗？可是，即使那样，又能保证他不再因为我，而死于非命吗？
　　 我不情愿，也不认命，可是我又能怎么怎么办呢？
　　 “小姐，你……”丫头关心我，细心地查看着我的反应。
　　 “我没事。”面无表情的我，说是没有事，内心却是备加的挣扎。
　　 回到家，除了爷爷，连下人们都似乎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也只好听之任之，装着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谁让我就是那个克夫的命呢？
　　 爷爷常常关心着我，安慰着我，替我出着主意。这不，当他认准了一个后生之后，就立即跑来告诉了我：“今天我发现了一个后生……”
　　 “爷爷，也嫌弃我了。”
　　 “孩子，怎么说这样的话？爷爷这是为你着想。这个后生，仪表堂堂，非一般常人能比，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可是……”
　　 “可是什么？”爷爷似有生气地安慰着说：“我观其为人，举止不凡……”爷爷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当他看到我似乎并不太感兴趣，就大声地夸言着：“我的孙女，是大富大贵之人，岂是之前那个五个凡夫俗子能拥有的？”
　　 爷爷的话，完全站在在我这一边，将我夸得不知道怎么回他才好。他继续说道：“在前不久的丧事上，我一眼就看中了他。他出入有度，办事有方。加上举止丰凡，不失为将相之才……”
　　 爷爷的话，打破了我原有的宁静。我原本想，借着还算殷实的家境，陪着爷爷一起过着简单的生活，就可以了。现在听爷爷说起，看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就忍不住多听了几句。谁知道竟然上了心。
　　 爷爷说，他在丧家见到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高大魁梧的后生。而那时候正看到他在帮忙料理丧事，这或许是因为他家贫靠着早去晚归多得些报酬以贴补家用。爷爷又跟着他到了他家，发现他家在外城城墙的偏僻小巷子里，只拿一领破席当门，但门外却有很多贵人留下的车轮印迹。
　　 可是，他究竟怎么样呢？
　　
　　 “你听说过陈平吗？”在丫环给我打理头发的时候，我犹豫了再三，终于问道。
　　 “陈平？”她是我的贴身丫环，一听我提起，立即就明白了什么：“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他，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我也曾听其他下人们说起过他，只是他的家……未免也太穷了。小姐难道是要嫁过去，要跟着他挨穷吗？”
　　 “可是爷爷已经看上他了。”
　　 “是吗？”她一边回应着，一边陷入了沉思。
　　 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一定是在想我的未来，和她的未来。不过，爷爷曾安慰着说：“爷爷会让自己就这样嫁过去吗？我自然是要帮助着你们。何况，哪有仪表堂堂的人会长久贫寒卑贱呢？”
　　 “不过，听说他为人很好，小姐嫁过去，定然不会吃太多的亏……”
　　 我没有听丫环的话，我只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认为：爷爷是饱经世事之人，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也是他人生经历得出来的。管他呢，爷爷让我嫁，我就嫁吧！反正爷爷这么爱我，他不会不管我。又何况他是这样看好他，想必也会帮助他的。帮助他，不就是帮助我吗？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嫁呢？
　　
　　 “陈平，听说张家老爷子，看上了你。”路人看到陈平之后，向他打着招呼关心着说道。
　　 “是啊！”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家孙女已经克死了五个丈夫。”
　　 “这个我知道。”
　　 “知道你还愿意？莫不是因为张家小姐长得漂亮，就迷失心智？”
　　 “有什么办法，他家不是有钱吗？”陈平笑了笑了，伸开了双手，说道。
　　 路人一听，笑了：“你就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死之前不是还可以过几天富裕的日子吗？”
　　 路人笑了笑，竟不知如何作答，摇着头走开了。
　　 陈平见了，也跟着他摇着头，慢慢地往回走。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后来听他说起来，也只是说，自己有自己的主意，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爷爷知道他家穷，打算借钱予他行聘礼、办酒席。听爷爷说起过，他颇有才能。那一年，正逢社祭，人们推举他为大家分肉。他把肉一块块分得十分均匀。为此，地方上的父老乡亲们纷纷赞扬他，可他却感慨地说：“假使我陈平能有机会治理天下，也能像分肉一样恰当、称职。”
　　 这是多么宏伟的气迫呀！虽然现在他一无所有、一无是处，可是爷爷还是那样地称赞他。想必他一定受到许多人所敬养。好吧，就这样，我也就算是嫁给他了。
　　 终于在新婚之夜，我见到了他，见到了那个爷爷嘴里常常说起的后生。也果然如爷爷说起的那样英俊潇洒，也那样的有气迫与胸怀。
　　 “小姐……夫人……吾妻？”他一连在床帏边说了他认为可以称呼我的几个词。
　　 我不禁想笑，却又忍住，没有笑出来。
　　 “你……不要笑话我。想我陈平穷极一生，至今依然还一无所有，能拥有如此娇美的小姐，自然是激动的。”
　　 我没有说话，我就想听听他怎么说，以此来判断爷爷的话。
　　 他见我没有行动，也没有话语，又继续说道：“我不管外人如何说，我陈平已经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的夫人，我终生的伴侣。除此，别无他求……”
　　 这句类似于誓言的话，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的内心觉得暖暖的。且不说前五位丈夫是如此的在新婚之夜的举动，单是这样一句话，就足够暖我一辈子的。即使是立即死了，我觉得值得了。
　　 说到死，这是我最担心的。倘若再因为我，将他克死了，我也不愿意再活。不为别的，就为他这一句终生伴侣的话。
　　 “陈平不求妻家如何？只求你与我相生厮守……”
　　 “你不用说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我只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他的心，就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我要说。我要说的是，只是我陈平健康。没死，就会努力！”
　　 “死……”这个字，深深地刺痛着我，让我险些晕厥过去：“你快别说这样的话了，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对于我们女人来说，被世事左右着，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话，早已经刻入了我们的生活。现在，爷爷安排，他便是我的未来。倘若某一天，他再死于非命，我也只好认了，只好随着他而去。
　　 有什么办法呢？这便是一个女人的宿命。
　　 不过，好在他没有尽快死去，连生病都不常有。在爷爷的安排之下，我们的生活，算是衣食无忧的，他也过上了较之以前更富足的生活。再后来，他跟随了一个叫刘邦的主公，日子就更加的舒适了。
　　 听说，刘邦的妻吕夫人也与我类似，她的父亲看准了刘邦的，就认定了他，即使他那时一无是处……
　　 只是我不像她的初嫁，更没有她的那份控制夫君的心。我的他做的事，有时候我也很反对，却也站在了他的立场上慢慢的理解了他。其中，最伤道德论理的事，就是在救我的时候，与霸王签订了协议，却又在救出我之后，又让主公攻打他。以至于，一代枭雄死于非命，身首异处。
　　 至于他的一些流传，我也听之任之。能怎么样呢？他的事，我是最了解的，无论他怎样，对我都是真的。这一点，在我看来，是这样。
　　 是的，就是这样。何况，因为我之前克夫的命，我只是担心他，担心他的每一次出门都会成为永别。他也知道我担心他，所以对我更是知晓一切，好让我不那样担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终其一生，都一直是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