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树散文］说牛

         我属牛，就注定一辈子和牛分不开。人常念叨牛的好处，首先是没有脾气，再就是任劳任怨，对生活环境不挑三拣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这就是对牛最好的写照，不过我家乡的牛挤不出奶，只能下死苦，成天不是拉车就是拉犁，饿了随便往有草的地方一放。人可以睡大觉，牛就放开大口飞快地吃了起来，吃饱了就卧下来，慢慢咀嚼，人睡醒了，又牵着牛拉磨去了。
          现在老家已经看不到牛的踪影，我们反而带着孩子去野生动物园看牛。我这个人说来奇怪小时候什么都不爱就爱牛，看见别的孩子放牛我就羡慕的哭，我的启蒙老师就对我妈这样说，你家小树不好好念书，老坐在凳子上犯傻，我问他想啥他竟然说想牛。母亲听到这句话后把我打了一顿，我哭着说人家都有牛，就咱家没有牛我出去说话都不硬气。母亲听我这么一说反而笑了，笑声过后又哭了，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我也想有头牛，大队长就是不给咱家分，你看人家都用牛犁地，咱家的地只能是我和你爷用撅头掏，看你爷的手都磨成啥了，母亲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滴在干枯的黄土地上，一会就不见了。我傻傻地看着母亲用衣服袖子给母亲擦干了眼泪，对母亲说我长大了一定给咱家买头牛，而且是秦川牛。母亲说傻孩子好好识字，长大了当国家干部。
         我最终还是放牛了，五爸答应把他家的牛让我放一个假期，我高兴的连蹦带跳跑到五爸家把牛拉了回来。我背着父亲当兵时用过的水壶，拿着爷爷给我做的放牛鞭子，戴着一顶破草帽就开始了我放牛的生涯。放牛是件好事，可以欣赏路边的野花，吃山里的野杏，又可以摸鱼逮蚂蚱，最主要的是可以不用写字。
         牛是农民的朋友，以前谁家能有上几头黄腱牛，出门说话都粗声粗气，给孩子娶媳妇方圆几里的姑娘随便挑。在生产力落后的年代牛就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有了牛也就意味着生活有了保障，嫁过去了就不用下苦力，有牛也就有了肥料，牛吃的是草，拉出来的是粪，“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有牛就有粪，有粪粮食才能丰产，丰产才能吃饱，所以说只要能嫁个有牛的人家，才有幸福的生活，也会得到别人羡慕的眼光。这就是农村人，牛，草和粮食的亲密结合，他们在互惠的自然循环中延续这各自的生命。
       如今牛在农村已经失去了地位，村人早已把牛的功劳忘的一干二净，嫁姑娘也和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牛只能退出了历史舞台，走向了人们的餐桌，成为我们身体里的化合物。回到老家没了牛的叫声，心里感觉空落落，觉得村庄和田地也孤寂了很多，轰轰的机械已代替了耕牛，代替了我们传承了几千年的耕种文化，就是没有能代替原野里几个放牛的少年欢快地唱歌，代替不了沧海桑田里的牛叫。历史是倒退不了的，离去的就回不来了，昔日的庄稼人也变成了“农民工”，蜷缩在城市的角落里。处在闹市中的我常常会回忆，晚霞中那个牵着牛尾巴的无忧少年。
        春天回到了大地，太阳懒洋洋地照射在老家的上空，村口闲坐着几位勤劳朴实的老一辈庄稼人，他们依然默默地坚守着脚下这片故土，他们微闭的双眼依然在向往拉牛犁地的情景，时不时地轻叹一声，这或许就是最后对牛哀嚎的人了。如今他们想听几声厚重昂扬的牛叫，已经成了黄土地上的奢望。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写作愉快！

邓仲祥 发表于 2017-5-8 08:31
欣赏佳作！遥祝问好！祝写作愉快！

谢谢您的欣赏，我会继续努力。

好漂亮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