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杜杜 于 2017-5-28 10:36 编辑
生活像是一条河
快要立夏了,布谷鸟的叫声不绝于耳,天真格儿的热起来了。
春季的四月和秋季的十月是一年里让人最舒坦的月份。天儿不冷不热,人也不愠不燥,遇着晴空万里,走哪儿哪儿是笑脸儿,是欢颜是喜语。
不用说,住在河边儿的人都知道,这个月份的水是最好的了,几场子痛快淋漓的雨后,河一下子就润起来,像极了一块质地温厚的碧玉,忍不住的都想要摩挲一番。 一天一个太阳,一天一个水温,沿河两岸被水滋润的娇嫩,无论走哪儿都能让你一屁股坐下去,或是仰面朝天的躺着,或是打一个滚,随你,不拘泥,这便是自然的好了,徜徉。一个地方有一条河,它就能变成村庄,河上横加一座桥它就成了集镇。喝的是哪里的水,流的就是哪里的血,哪里就是故乡。
从清明到谷雨洗衣是最爽快的一件事儿。 四月的河滩上,日日响晴的话,就没有一天不是热闹的。花花绿绿的衣裳,打着补丁的被套、床单,横七竖八而又有序的排列在草坝子上。那床单被罩都饱含了女主人对生活的一往情深。涤荡,拧干,抖展,平铺在草坝山,五颜六色虽是旧些,可被洗的发亮。太阳底下氤氲着一股清新,山丹丹牌洗衣粉的香味。女人其实并不经常闻到花香,可此时心里着实是开着花的,欢喜而充实。或许这就是家庭妇女展现自己的一个平台。母亲曾说过,洗衣做饭就是女人终身的职业,有的女人做出了味道,有的女人却做出了绝望。
一河两岸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诉家常。河道浅而宽,那嬉笑,怒骂,愤恨,得意……河都一股脑的承载去。棒槌砸的咚咚响,力量大而有节奏,话说到愤恨处,不免再加把劲。小孩三五成群的在河边上玩,他们的玩法很单一,就是挖沙坑,将河里的水引进去做成自己的“水塘”,他们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想养一条属于自己的鱼。可时常小心翼翼的还是弄脏了母亲洗衣服的水,斥责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就像喜爱唱歌的人,一张嘴词儿就来了。 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听母亲的“歌”长大的孩子。
我们跟在大人的后面往回走,泥软软的。手搭在麦芒上,痒痒的。蒲公英都争先恐后的往我们跟前蹿。我总是看见那个叫四娘的矮女人,在她的菜园子摆弄,不是除草、浇水就是上粪。黄瓜刚刚上刺儿,细嫩嫩的,我知道那个时候最好吃,黄瓜浆清香清香的。茄子还是个雏,弯的像个大写字母c。辣子可是长得好,炒个青椒肉丝配上手擀凉面,醋汤,黄瓜丝,蒜泥,油泼辣子,一碗绿豆汤,立夏时节我和父亲经常蹲在门槛上有滋有味的吃这样的饭。 童年的日子就像一首儿歌,唱起来很短,回忆起来却悠长。
慢慢地儿,农忙了,洗衣服的人就少了,女人都瞅着傍晚十分那点空缺,没人拉家常,一大堆的活儿和烦心已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怨恨又在蓄积着力量。我便是在这种力量的怂恿下渐渐长大。后来出去上学,河也因为经常涨水两边的坝子被冲刷的坑坑洼洼,不大好洗衣服,而自来水,洗衣机也渐生了与河的隔膜。河的两岸杂草丛生,学校也禁止孩子下河。不久退耕还林,两边又种了密密的速身杨,如今已是遮天蔽日,有时大白天的一个人下河竟冷清的很。 虽是这样,但我从未曾离去,不是不想离去,只是无论梦想要怎样的飞翔,却始终没有走出它的视野以外,也许根本无法走出,这里有年迈的父母,兄弟姐妹,至亲至爱,有叮咛和太多的牵挂。也许这是一个人的缘分和她的命运。就像这条河不知它弯弯曲曲的永不停歇的要去哪里,可它已经流到到了我的生命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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