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社涛散文】又是一年端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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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782 | 回复3 | 2017-5-31 00:24: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灞河水 于 2017-5-31 00:2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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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端午时,天气一天一天的热了。距芒种还有不到十天时间,山川原野一片金黄,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微风轻拂,沉甸甸的麦穗儿随着风儿翩翩起舞,掀起阵阵麦浪一波一波涌向远方。不时,有算黄算割掠过麦浪上空,悠长的叫声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忽然间,儿时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
    每年五一刚过,学校就开始为六一儿童节的文体活动做准备了。作为玉山镇的文体名校,前程小学总是早早地拉起了队伍,利用每天的课余时间进行排练。仪仗队、体操队、合唱团等等分门别类,一应俱全。各项文体活动总能激起同学们最浓厚的兴趣,如果有幸入选其中绝对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所有团队中,仪仗队最为抢手,其中又以号手为最,几乎每一个男同学都有一个做号手的梦想。如果能够拎着一把小号回家,定会有一大帮小伙伴紧随其后。放学路上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不着调的号声一定会招徕一众学友艳羡的目光,也总能为这个时节谱上一种特殊的音符,就如同算黄算割那悠长的叫声一样,深深地烙在了人们的心底。号声响,子规叫,端午至,麦子黄。年年如此,从未改变。
    随着六一儿童节活动的载誉而归,忙碌而又快乐的夏忙假开始了,初夏的小雨也在季节的驱使下如期而至了。
    初夏的雨,总是那么及时,那么的恰到好处。雨后,风起,久违的泥土气息夹杂着阵阵麦香飘荡在房前屋后。雨水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为即将收割的麦子送来最后一丝营养,也为即将开展的夏收做着最后的准备。左邻右舍纷纷扛起铁锨,拎起竹笼,提着刚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还散发着热量的草木灰来到位于村前的大场上。在平整好属于自己的那块面积不大的场面后,草木灰便被均匀地撒了上去。平时闲置于村巷角落里的碌碡此刻终于等到了一年里仅有的用武之机,套上木制的架子,圆滚滚的碌碡便可以开工了。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的碾场声,刚刚撒上去的草木灰在碌碡强有力地碾压下被湿润的泥土所接纳,顷刻间,场面便被轧得平整光滑,散发出黛青色的光泽来。收麦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就等北坡上那一片早已散发着金黄色的麦子在艳阳的炙烤下耗尽体内最后一滴水分就可以开镰了。
    算黄算割又一次掠过麦浪上空,那悠长的叫声一天紧过一天。北坡上,那一片早已散发着金黄色的麦子在艳阳的炙烤下即将耗尽体内最后一滴水分。端午节如约而来了。
    一大早,村里街道上,宏章哥家门口,手提竹篮的乡亲们早已排成了长队。每个人都在期盼着,期盼着能够早早享用到新鲜出锅的粽子那黏软蜜甜的滋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粽子似乎又给予了人们不同于平日的享受。其实,更多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粽子更应该算是一种精神食粮,算是在这个忙碌的收获季开始前对自己的一种褒奖和犒劳,也算是对生活的一种调剂吧。在农人们眼里,过节就是过节,是不同于平日的,即使再忙碌,节日也不能马虎。对应的吃食更是一个也不会遗漏的,不论多忙,多多少少都要有所呼应。人老几辈子皆如此,一代一代也就这么过来了。而至于节日是因何而有,又有什么寓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只需要记住过什么节吃什么东西,这就是过节了。反之,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是过了一个假节日。
    家乡的粽子基本上都是用苇叶包上糯米,附以红枣、白砂糖、豆沙等做馅蒸煮而成。而其形状也颇有讲究,包好的粽子呈立体四角形,仅有的两条棱线相互垂直,却互不相交,以各自为底,从侧面观之,恰是一个等腰三角形。故而,从任何一个角度看上去更像一个三角体。时至今日,大多数人还是不能掌握要领而包出一个神形兼具的粽子的。
    而包粽子用的苇叶则来自灞河岸边成片成片的芦苇荡。在老家蓝田,芦苇又被称作竽子,芦苇荡自然也就被称作竽园了。儿时的灞河,水丰物茂,沿河的每个村子几乎都有一片规模庞大的竽园。春夏之交,长势发轫,不多时日便蔚然成林,密密匝匝遍布于一河两岸。风起时,竽子随风轻舞,竽叶互刷,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俨然一道天然的风景线,甚为壮观。而竽园因其与众不同的存在,也自然而然的成了我们一众玩伴的乐园。
    孟夏时节,天气日渐燥热。午饭过后,一众玩伴结伴来到灞河边,在相互怂恿之后,便有愣娃脱掉衣服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河水中游向对岸。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待不到三五分钟,一众人便从河对岸上了岸。钻出河水的一瞬间,微微河风迎面袭来,浑身一阵颤栗,连牙齿都冷得打起架来。却还要硬撑着,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生怕自己的窘迫遭到同伴们的嘲笑而失了颜面。稍作休整,伙伴们便光着屁股钻进了河畔的竽园。掏鸟窝、逮蚂蚱、折竽子,一众人玩得乐不思蜀,直到午后的气温渐渐变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竽园,趟着齐腰的河水返回河岸。
    过了端午节,北坡上那一片早已散发着金黄色的麦子在艳阳的炙烤下耗尽了体内最后一滴水分。终于,开镰了。
    天不亮,父亲便吆喝着我和哥哥起床下地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我们很不情愿地跟随父母拉着架子车向北坡出发了。算黄算割继续着它那悠长且一声紧过一声的叫声,有些歇斯底里,也似乎用这种誓不罢休的态度在和人们较着真。
    关于算黄算割,在关中农村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年麦收,一个老汉看着邻家们都急急地下地割麦自己却不着急,别人都劝他赶紧收割,他却回答再等等,等地里的麦子全都黄透了再割。过了几天邻家们的麦子都垛在了场里,他家的麦子也都黄透了。正在他准备开镰时,却被一场暴雨把他一年的希望全都浇灭了。老汉气得吐血而亡,精魂不灭化做了一只鸟。每年麦子扬花的时候便开始啼叫“算黄算割,算黄算割”,意思是麦子黄一块就赶紧收割一块,提醒人们不要错过时机,不要侥幸于万事具备。于是,关中人就把这种鸟叫“算黄算割”。
    算黄算割的叫声,在老家也有着各种不同的“音译”版本,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算黄算割,麦熟豆角,老婆缠脚”。无论怎么翻译,万变不离其宗的就是“算黄算割”,也就是说麦子一边熟一边割,不要因怠慢误了农事而追悔莫及。当然,无论农人们怎样翻译,却始终是遵循着自然的气候规律和民俗习惯而来的,也算得上是农人们智慧的结晶了。
    去往北坡的生产路上,不时有拉着架子车的乡亲们和我们打着招呼擦肩而过。就在我和哥哥还没有彻底从睡梦的迷糊中清醒过来的当口,我们已经来到了北坡下。放置好架子车,我们便和父母沿着上坡的羊肠小道向北坡最高、最远的一片区域——高高出发了。北坡由于是阳坡的关系,每年夏收的处女镰总是从北坡的几片地开镰,而高高又是整个北坡区域里第一个开镰的。由于交通不便且路途较远,北坡的地也正是整个村子所有土地里最难耕种和收割的一个区域,算是一块硬骨头。
    经过一整天的劳作,从高高到中梁再到五亩地,北坡的三片土地全部收割完成。而我和哥哥则成为了粮食运输的主力军。从高高、中梁将父母收割并绑扎的麦个子一个一个掮到坡下,然后装车。待一架子车装满后,我们哥俩拉着车子将麦子运送到此前早已辗轧得平展光亮的大场里。如此反复,三番五次,北坡的麦子就基本上收完了。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从坡上掮麦个子了。一个单程近一公里,每每快到坡下时我们都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好几次由于体力不济,差点连人带麦翻覆于小道旁的沟坡上。当然,五亩地的麦子由于在坡下,相对来讲轻松了许多。
    再经过大约三五天的劳作,村庄前后,灞河两岸的平川地块也相继完成了收割。村前大场上家家户户的麦子如小山般堆了起来,村上的脱粒机开始忙碌了起来。等不及脱粒机的人家便将麦子平摊在场面上,开上四轮拖拉机曳着碌碡碾起场来。新堆起来的麦草垛一天一天的多了起来,新打的麦子再经过三到五次的扬场、晾晒便颗粒归仓了。当大场上不再有动静的时候,整个夏忙也就完成一半了。就待一场及时雨后,地里的墒情合适时就可以耕种了。
    傍晚时分,约上三五个小伙伴,又一次沉浸在灞河的浪花里。清凉的河水浸润着身体,也沁入心脾,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河对岸,那浩浩荡荡的竽园在晚风的轻拂下随风舞动着,沙沙沙的响声又一次回荡在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2017年5月30日
                                                             丁酉年端午节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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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仲祥 | 2017-5-31 05:49: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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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河水个人认证 | 2017-6-2 09:14:0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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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仲祥 发表于 2017-5-31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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