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杯”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狗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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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466 | 回复4 | 2017-7-26 11:13: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张联芹 于 2017-7-27 22:28 编辑

狗   痴


                                                             蔡永平      
   杨老大爱狗,爱得痴迷,像对待亲生儿子般呵护,疼爱。
   五十刚出头的杨老大,脸黝黑、瘦削,像叠嶂的大山,上山爬屲,背佝偻,像蜷曲的虾。杨老大从十二岁就一个人在大山里放羊,羊有二百多。跟杨老大作伴的是一条纯黑的土狗,狗有半拉羊大,全身通黑,四蹄黄色,像踩了风火轮,黑黑的眼眶上面有黄色的斑点,像又长了双眼睛。
   杨老大亲昵地唤狗“赛虎”。杨老大年青时,在村子的麦场上看过一部电影《赛虎》,讲革命战争年代,一条叫“赛虎”的猎狗勇敢救主,智斗敌人的故事,自此,杨老大养的狗全叫“赛虎”了。有“大赛虎”“小赛虎”“短尾巴赛虎”“雷吼赛虎”……这些“赛虎”能跟电影中的“赛虎”媲美,山民们争相登门求狗,杨老大笑眯眯,来者不拒。山民离不开狗,有狗看家护院,日子才安稳踏实。
    大山的日子孤寂,杨老大和“赛虎”相濡以沫,是父子,更是老伴,他们共吃一锅饭,共睡一火炕。白天“赛虎”替杨老大去山坡上看护羊,夜晚它爬在杨老大枕边,竖着耳朵警惕地听屋外的动静,让杨老大酣实地睡觉。 “赛虎”像聪颖懂事的孩子,杨老大起床,它会把杨老大的鞋放到炕下;杨老大生火,它会从屋外取来木柴;杨老大抽烟,它会把烟袋送来……杨老大絮絮叨叨跟“赛虎”说话,“赛虎”睁着黑亮的眼睛,竖着耳朵,认真地听,时不时低应一声。杨老大抚摸“赛虎”的头,你呀就缺说话,做事被人灵性!
   “赛虎”是杨老大的救命恩人。那年春天大雪,雪后傍晚,杨老大去山梁上赶羊,冰碴雪很滑,不留心从山梁上滑滚下来,摔昏过去。“赛虎”用嘴咬住他,把他硬拽到避风的山崖下,它爬到杨老大身上,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第二天早上,“赛虎”跑回家,叫来了杨老二和村人,才把杨老大抬到了乡卫生院,杨老大左手三根指头冻没了。
   杨老大三百六十五天在山里爬冰卧雪,每年有七、八万的收入。杨老大花不上,全让杨老二花了,杨老二在家享清闲,去城里逛街下馆子。
   村人看不过:“凭啥你吃苦养活杨老二一大家子,跟他分家另过!”
   杨老大摇摇头:“打折的胳膊连着筋,有老娘呢!”
  “老娘不是亲娘,她对你那么苛薄,你还向着她。”
  “娘就是娘,有娘才有家呀!”
   杨老大和杨老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老娘是后娘,“云里的日头,后娘的心”,狠着呢!杨老大六岁和老娘生活,老娘心长偏了,对老大横眉冷眼,遭饿受骂挨打,对老二和风细雨,捧在手里怕冻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老大吃苦受累当牛使,没进过一天学门,老二吃香喝辣似公子,父母巴挣着供他上学,没念出个名堂。杨老大二十三岁那年父亲走了,杨老二结婚了,杨老大还是和老娘、兄弟一家过。三十二岁了,眼看要打光棍,有好心的村人从外乡领来了尕妹,给杨老大成了亲。尕妹身子瘦弱,左腿畸形无力,小时患病打针不小心打坏了。有知冷知热的女人,是杨老大最舒心的日子。两人苦命相怜,恩爱甜蜜。尕妹跟杨老大在山里放羊两年,尕妹生小孩,难产,在大山里来不及去卫生院,母子走了。杨老大痛不欲生,憔悴衰老。红彤彤的夕阳斜照山冈,杨老大带着“赛虎”去尕妹坟前,“叭嗒、叭嗒”抽旱烟锅,一坐就是星星满天。
   村人慨叹:“人这命是天定的,杨老大前世欠杨老二的太多,今世给杨老二做奴仆来了。”  
   这天,杨老大突然接到杨老二托人传来的信,说老娘病了。杨老大急惶惶把羊托付给附近的牧人,带着“赛虎”匆匆回家。
   老娘窝在火炕上,盖着红艳艳的绸被子,“哼哼叽叽”呻吟,老娘有寒胃病,天越冷,这病犯得重,痛得厉害。这病折磨了老娘半辈子,怎么治也不见效。村人说,这是老娘不积阴德,上天的报应。
   杨老大搓着手:“把娘痛着,这可怎么办呢?”
  “孟大夫说,老娘是体虚胃亏,需多年的老狗来补,三九天的狗肉,温热补气,包治寒胃病。”杨老二的目光盯住了昂着头听话的“赛虎”。
   杨老大黑了脸:“真行吗!”
   “孟大夫说,狗要吊了,不要放血,血存在肉里,大热,功效强,一次能剜根。”杨老二拍拍“赛虎”的头。
   杨老大低垂了头,绞着手:“那就……赛虎吧!”
   杨老大接过杨老二递来的绳子,手抖索着打了活绳结,暗哑着嗓子唤过狗,“赛虎”屁颠颠跑过来,蹭杨老大的腿,杨老大把绳套套在了狗头上,狗仰起头,清澈地目光看着杨老大,亲昵地叫一声,杨老大扭过头去。
   牵着狗到屋后的白杨树前,将绳头扔过最粗壮的树枝,杨老大拉紧了绳子,“赛虎”感觉到了危险,四蹄蹬地,努力转过头仰看杨老大,如人一般低低地哀叫起来。杨老大拉着绳子,似乎没了力气,虚弱地靠在树上。杨老二窜过来,猛力拉绳子,“赛虎”如人一样被扯起来,四蹄在空中乱蹬,不一会便不动了。
   杨老大耷拉着头回了屋,圪蹴在老娘头旁,“叭嗒,叭嗒”抽旱烟锅,跟老娘说话:“娘,吃了狗肉,病剜了根,娘能活九十九!”逗得老娘忘记了痛,呵呵笑。
   杨老二手下利索,扒皮,开膛,剔骨,不一会儿,“赛虎”就成了盆中新鲜的肉块。灶火“噼噼啪啪”燃得彤红,“咕嘟嘟”满屋子水汽,“赛虎”下锅了。
   杨老大站起身,向母亲道了别,叮嘱了杨老二几句,出了门回大山里。
   白茫茫的雪野中,风打着旋儿横冲直撞,杨老大缩着脖子,顶着雪粒向前走,黑瘦的脸上是冻成冰绺的鼻涕,眼泪。

蔡永平,甘肃天祝人,作品散见于《中国校园文学》《散文选刊》《教师博览》《甘肃日报》《吴地文化闪小说》《小小说大世界》《乌鞘岭》等报刊和网络媒体。邮箱:gstzcj@163.com,电话:13830543638,微信号:cyp11032508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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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联芹 | 2017-7-27 22:25:0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人的故事,让人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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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联芹 | 2017-7-27 22:25:36 | 显示全部楼层
构思精巧,人物形象饱满。问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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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联芹 | 2017-7-27 22:25:54 | 显示全部楼层
加精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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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永平 | 2017-7-28 10:49:59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老师欣赏、鼓励,谨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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