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帅小说】答案刚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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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05 | 回复1 | 2017-9-18 03: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上)
      红灯一路上都振振有词,绿灯基本上处在疲倦的游说当中,劝解疏导的能力却差强人意。车灯在暴雨堆积的兴奋中一片火红,光束抹着各种颜色横冲乱撞,将公交车上的人绕的眼花缭乱,直跺脚。
苏维安的胳膊搭在靠车窗的扶手上,翻看手机上坚强而脆弱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的腿都站麻了,座位上的老大爷睡着了,口水蹭着他的包,把可爱与无奈同时镶进他的情绪,他扭了扭嘴唇,把难堪的不舒服挤了出去。关桐的语音在催,催的苏维安连忙挪开了老大爷的嘴唇,对着手机喊了一句:“遇上一朵不下雨的云,有时候真幸运!”苏维安的声音被粗喘的喇叭截断了,象鱼渴望呼吸时奋力跳跃海面的急迫,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电动车如小鱼小虾在仅有的缝隙中乱窜,和私家车争夺一点半点的生存空间,和公交车司机大肆使用粗制滥造的对白,然后火冒三丈的流窜而去。为了宣告自己的权利,一个妇人坐在积水里,不知道是真的痛苦还是演绎出来的,执拗的对着BMW黑色五系讨要自己的利益。戴墨镜的交警拎着妇人的胳膊往外拉,不知道在说什么,妇人依旧不依不饶,交警指挥宝马车挪到一边,对着妇人倔强的窘相,带着看笑话的表情走开了。
     公交车司机懒洋洋的抽着烟,胳膊搭在窗户上,看见一辆车急转弯,轱辘上溅起的积水在某一瞬间湮没了妇人。不知道是神经质,还是突然的亢奋。公交车司机嚷道:“好!就这么开!敬酒不吃,吃罚酒!”车上的年轻女人捂着嘴在笑,有些人撅着脸上的鄙夷觉得不道德,有些人仍如先前那样困惑的迷失在车窗外,或者沉浸在自己的手机里。苏维安觉得混乱的议论偏执而且孤单,那种孤单就像瘫坐在地的妇人执拗,还有点自私,感觉有一堆人陪着你,其实大都是司空见惯的熟视无睹------
     车子一颠一颠的,刹车的谨慎,离合的巧妙,油门愤慨,在司机的脚下轮换踩过,像喝醉了酒,在费劲的穿越心中的不痛快。
     苏维安有点恼火了,靠在椅棱上,使自己和窗户变成平行的关系。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十分钟对于一个下班的,没事的单身有什么意义呢?用关桐的话说,十分钟你就有可能脱单,十分钟意味着一个机会!苏维安始终觉得这跟凑巧去超市买东西,碰上大减价一样,让人觉得很庸俗。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一个不参加聚会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什么人?又怎么有可能跟异性发生关系?!
     苏维安盯着止步不前的车子,觉得身处在几条尖锐的箭头里,它们都指着一个方向,似乎在重点强调什么。积水被搅得异常污浊,这种人为制造的大波浪,一波接着一波,从一边推向另一边,有种倾心于酷夏找寻酣畅淋漓的快感。
     车厢里沉闷的空气很有催眠的实力,苏维安很快就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想靠在栏杆上打个小盹,可是手机沙哑的声音却回绝了他的想法。关桐那副文艺范的来电秀使劲摇着话筒,他知道按完绿键的后果,肯定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你怎么回事啊,八点了,不是说好早早到的吗?!”苏维安的耳朵虽然贴的很近,但实际上他被关桐的声带推得很远,因为在理性世界里,他是稀有的感性动物,想要反击和解释,只会遭受更多的批判。
  “就你这样的时间观念,搭讪都轮不到你!”关桐习惯这样一针见血的开场白。
     作为老同学,苏维安太了解关桐的思维模式以及强势的表达。但他的性格早就沿着不紧不慢走了好多年,不可能像关桐说的那样,什么时候都能成为一个空间的主角,不能被普通和平凡所怠慢。他自己恰恰相反,对于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大致照做,个性这枚标签,刺激印象的东西,他可以当做素雅的青菜,可有可无。
     苏维安不想争辩,也争辩不过,回了句:“下雨堵车,我也没办法。”
     关桐不耐烦的撇了句,“抓紧时间!挂了。”像是对一个不争气的人的惩戒。
     苏维安觉得关桐似乎比自己更加着急,但是他为什么那么着急。他有一些明白,有些不明白。关桐属于气场很强的那类,对于各色人物都能投其所好,为我所用。他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也没有反感。有这样一个朋友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在他看来只是性格上的差异,没有理由非要排斥。
     他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的人物,去了,顶多是个不咸不淡的老面孔,和大家打个招呼。他几乎能想象自己戳在饭桌前,木讷的盯着桌上的杯盘碟碗,面对嬉笑调侃,做一个惜字如金的倾听者。
     至于熟悉的人,或者说深刻的事情,再或者说碰上什么同桌的你,好像都可能性不大。
     但是有一点,就是他没有女朋友,他被关桐的观点怂恿着,甚至谨慎小心的藏着那份期许。就是碰上一个不熟悉的人,却恰恰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不用关桐教唆的那些恋爱经验,那些熟络到自负的恋爱套路。而是自自然然,简简单单,就认识了,彼此很有好感。
    苏维安知道,这样的想法若是说给关桐,他肯定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幼稚,是受电视剧长期影响缔造出来的产物,一切都是不按现实出牌,唯心主义的杜撰,在现实生活中只能成为一个木头,不会成为哪一个女性的男朋友。
     受大多数人的影响,在等待时间和轱辘咬碎路途期间,寻眼环视,总是能碰上一张足够缓解视力疲劳的脸,或者一条有趣的朋友圈,或者是感同身受的一句牢骚,又或者是不经意间的一个人的一句话。这种状态其实就是一种时尚,可以不喜欢,但是不能不参与,那样会有种OUT的感觉,也正因为这样,使得苏维安不自觉的加入一种共性氛围当中,手指,屏幕,浏览,还有受阳光抚摸的那盆兰花图片,把生活装点的异常温馨。
     车子磨磨蹭蹭终于到达了星海酒店,他感觉自己从笼屉里走到了一个庞大的桑拿室,闷湿烤就的余热,全身瞬间黏腻,就好像裹了一层塑料纸。
     聚会的地点在三楼,他出于正常意识督了一眼,只能看见金色的光亮映着大玻璃,不小心踩在一低矮的水洼处,一只脚完全浸湿了,索性也不绕斑马线,直接从鱼贯而入的车流中挑挑拣拣,躲躲闪闪向对面走。进入酒店大厅前,他停顿了一下,他想找找周围,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那样的话会提前适应毕业后的那种突然,那种不适应。但是没有人,只有酒店保安的眼在和他脚上的泥水进行对话,他在地上踩了几下,把多余的水分尽量留在外面。
     问过前台,原来是在一个叫百合的包间。
     电梯清脆的声音打开一道缝隙,说实话在这一瞬间,苏维安有点激动,那是一种面对曾经熟悉而又不知空白的变化,而后进入全新陌生寒暄的一个场景,苏维安夹杂了自己的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他又应该怎么开口,使得这件事情延续下去。
     维安来了?!这是一个颇让人欣慰的话音,至于是谁说的,苏维安并不知道,但这让他少去了太多的过场。
     关桐夹着烟立了起来,摆着手好像许久没见似的,坐!坐!
     关桐并没有用他惯常的方式进行调侃,指控,而是熟练的在和旁边的女人聊着什么。苏维安明白了,其实关桐的着急,是有点传递优越感的意味,他是聚会的主宰者,必须要求大家跟着他的节奏,他有这样的潜意识在作怪。
     苏维安觉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自嘲的摇了摇头。
     苏维安低下头看了看手机,八点四十五分。为了先一步避开人多造成的拘谨,紧张,他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缓解。
     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人,无论是轮廓,还是肤色,还是求学时代里的那个影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倾斜,比如胖了,有精神,眼神圆滑世故,把烟吐得深沉如故。头发和服饰的搭配紧追潮流,自我修炼的表情更加融合得体,审视,沉默,迷离的挫败感。摆手致意,微笑,点头,疑问号式的“哦!想起来了”,这一连串的举动大概只有四分之一分钟便在苏维安和其他人的互动中完成了,他的注意力最后停在了关桐旁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一袭红的发烫的长裙,像是夜色中跳蹿的火苗,很抓眼。从像素的角度看,它属于比较清晰的。从身材的角度来说,她刚刚站起来的轮廓完全可以用雕塑解释。从气质角度品评,象俏丽绽放的玫瑰,只能看不能碰。如果从生活的角度看,她是饭余茶后偶然目睹杂志封面那种刻意的推崇,并不适合做女朋友。关桐觉察到了苏维安的打量,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上换好的茶水,关桐把话音挑的很高说:“让我们班的美女紫婧菡给大家斟茶!”苏维安的记忆出现了断片,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印象,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人他怎么不知道。女大十八变,会变的连名字都这么诗意?!
    “你们都不知道吧!紫婧菡现在是省画院的签约画家,都办画展了!”
      桌上有人附和着“才女啊!怪不得气质这么好!”
      紫婧菡不紧不慢的从一个人挪到另一个人,歪过头笑容可掬的回到:“画家现在都是赔钱的!”
      关桐善于把握人的心理,尤其是这种事情,他总能说到别人的心坎上,对于那些谦虚的指责从不理会。
      关桐示意苏维安要抓住机会,可苏维安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以为然。苏维安有点明白关桐的话了,紫婧菡应该不是她原来的名字,而是当画家以后改的,她举手投足间带着女性的成熟,对什么都好像很友好,但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在乎,她已经把敷衍的迎合变成了习以为常的逢场作戏,她的一颦一笑都戴着极深的城府,却只是那么轻飘飘的撩拨一下别人的情绪,就晃荡过去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女人的聪明。
      给苏维安倒水的时候,紫婧菡的神情显得有点陌生,但那是出于对一个人的拉拢,因为这样的表示,会让别人觉得重视。
     关桐提前打断了这种尴尬,介绍到:“那个不爱说话的,却总是一鸣惊人的。”
     紫婧菡撩起她的胳膊撩了撩头发,故作恍惚的:“哦,想起来了!”
   “你不是打算一直维持你的安静吧?!”紫婧菡的口吻是开玩笑的,但是很有探究的味道。
      苏维安有点揶揄。不过紫婧菡又强调了一句:“不过很特别”
      关桐带着一点狡黠的笑审视着苏维安,苏维安知道这是紫婧菡的挑逗,但他并不喜欢这种暧昧调情的过招。
      关桐正在讲述自己的恋爱史,挥着胳膊,其实都是胡编乱造,大家的注意力又被牢牢的拉了过去。苏维安知道这都是无所顾忌的体验别人的快感,跟关桐本人根本不存在矛盾。这也是关桐的优势,假话永远比真话吸引人,而且会连续不断的勾引出好多真话。
      紫婧菡站在关桐的身后,咬着嘴灿烂的笑着。关桐顺势撇了一句:“嘿!一个女的!”全场的气氛再次被掀到高潮,紫婧菡推了关桐一把,乐呵呵的坐回原位,端起高脚玻璃杯。她的腮在灯光下,若施了粉霞一般,摇晃的红酒和骨子里的妖艳,在她的嘴上轻抿而过。
关桐的手指挂在门牙上,他对着苏维安轻微的笑了一下,那里面有太了解的一点无味,又有一点思忖,思忖里又有点不知所谓,不知所谓里还有一点理解。苏维安感受到变化的意义,他压根在和女性交往的事情上没有半点进步,这大概就是教不会,只能一点点琢磨,再想办法的暗示。
     话题再次围绕紫婧菡,比如衣服,肤质,出于礼貌的赞美,却浅尝辄止。这些话题仅限于女性无聊的打探,没有什么人有进一步的讨论下去的热情,因为女性的优势往往在同类之间被当做潜在的障碍,即使嬉笑不止,但心里都有点不自在,可能是嫉妒,可能是暗自对比后的自卑感,总会把焦点的方位变得极不平稳。
      关桐在紫婧菡的脸上挠了一把,跑去上厕所了。紫婧菡无心参与其他话题,她对着手机咬了一下嘴角,好像有什么东西膈应着,她瞅了苏维安一眼,那是一种犹疑之中还带点问责,而后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有一丝幽怨在其间游弋,徘徊不定。
(下)
聚会最怕挂空挡,时间长了,容易让氛围进入一片颓丧的烟味和索然无味的咀嚼之中。关桐很合时宜的举起酒杯,提议来一次真心话大冒险。关桐善于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最开始都是讲述一些学生时代的糗事,或者爱恋那个女生不可得,虽然没有多少新意,但是能够分享别人的隐私,还是很有意思。
关桐的骰子指向了紫婧菡,他的题目大胆且别出心裁,直截了当:“请问你现在还是不是处女?!”这个问题无疑很吸引听众,紫婧菡却并不回避,解答了一句粤语。关桐坚持要听国语版的解答,紫婧菡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该我了。
苏维安想,这个场合到底象什么呢?每个人都积极的掩饰着自己,却表现的很热情。看起来玩世不恭,毫无忌讳,其实那不过是无聊和骗子之间交涉的热闹,不过是疲倦和空虚里故意营造的刺激,如果有一分钟安静的时间,你想象一下周围的人,去掉脸上的表情,那会是多么的滑稽。
七点,是苏维安!紫婧菡的声音如鸽子一般飞起来,笔直的胳膊象一条对角线,指向苏维安。周围的人跟着起哄鼓掌,像一群需要新鲜感的脑细胞,准备接受感官上的强烈体验。
紫婧菡故作思索状,对于不爱说话的人,我得用一个特别的方式,这个问题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全场嘘声,情绪掉进了一片沼泽之中。
苏维安本来是有点紧张,因为对付比自己聪明的女人,他有点不知所措。现在他放松了,因为这种故作神秘的举动,不仅可以屏蔽掉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把一堆人的事情自然的变成了两个人的事情。
苏维安看见微信后,先是有点惊讶,而后看了一眼紫婧菡询问的眼神,郑重的表情,他愣了一下,没有急于回答。
众人的眼神里掺杂着各色的好奇,疑惑,还有猜疑,以为有什么重大的秘密,其实连苏维安自己都不知道紫婧菡在问什么。关桐先是一番抢白,认为这是变相要电话号码,要求紫婧菡当场表态。苏维安知道他是故意的,如今这个时代,还需要这种潜藏的方式吗?酒杯频频递向苏维安,要求他公开所谓的答案,就好像逮到一个特别的话题。
如果这个世界有巧合,那么这种巧合有时候就像是量身定制的。苏维安的电话响了,是公司的小沈,他连连推开酒杯,对于大家要求解释的热情,只是怯怯的笑着,急忙退出门外,表现出有要紧事的认真。其实他只听到了三句话,说了三个字.“好,嗯,行!”但是他却想问三个小时,一直拖延到散席,事情最大的疑点就是没有答案。
他从门缝里看见,紫婧菡深处被围攻的处境,一群寻衅滋事的蜜蜂围着一团锦簇的花,各抒己见,争相问责。苏维安一面无聊的翻看朋友圈,一面扣了一支烟点着,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觉得紫婧菡的问题莫名其妙。什么叫:“是没真的没看见?!还是故意装的没看见!”他在努力翻看记忆里的琐碎片段,试图促成紫婧菡的反问,可是一无所获。
苏维安回想自己和紫婧菡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就连她以前叫什么其实都不知道,想到这觉得很讽刺。一个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人,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在乎,这样的惦记。
大厅的光带着睡意朦胧的惬意,苏维安拥在沙发上,撑着下巴,烟从他的眼前飘过,冒过头顶,他的指头在额头上蹭着,想找到问题的关键,可是一个对远去时光里的形同陌路人的又岂会记忆犹新。
搜索隐晦不明的问题,就像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举着渔竿在河边打瞌睡,在外人看来这是闲情逸致,其实谁知道这种煞费苦心的等待是多么折磨人!
黑白分明的表盘分秒不差的剪出十点钟,象一个俊俏的剪刀指。苏维安看见微信群里的开会通知,已觉得白天堆压的疲倦在蛊惑他离开。摁灭烟把,两只手在脸上搓了几下,长舒了一口气,还是没办法搞清这个故作神秘的讨要。
关桐垫着脚步跟了出来,问道:“她到底问你什么了?!”
苏维安苦笑了一声:“跟你猜的一样!”
要放在平时,他会听从关桐的意见,但是事情现在还是一团雾水,他不想制造更多的混乱,何况在这个时候,他特不愿意听关桐那些滔滔不绝的理论分析,那会把自己搅成一桶浆糊。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拥在门口,都在发表自己的不如意,还有微廉的生活经验。关桐提议去KTV通宵,大部分人表示欣然前往。苏维安挠了挠油腻的鼻头,申请不想去,理由是明天真的要开会。
关桐要强拉,紫婧菡却说,算了,人家明天还要开会。
关桐说:“还是美女善解人意。”
临近电梯口,紫婧菡和苏维安握了握手,有点刻意制造的相见恨晚。
“站好!你,还有你的影子!”紫婧菡的口吻透着俏皮的乖张,这大抵是他今晚第一次放开的笑声,连他自己都不能意识到,其实念旧说笑和被念旧调侃都是一大快事。紫婧菡在故意加深印象,也是她的厉害之处。
关桐的傻笑和紫婧菡的红色被关在了电梯外。逃开兴奋的哄闹,他出门的时候感到脚踝有些瑟瑟作痒,被雨水冲刷过的夜色,透着股子清明的深邃,这让他想起大学里老师让他们上早操的情境,他的鼻息从那时候深深的迷恋上了草腥味,就如同此时街上绿化带里散发出的味道。
突然脱离群体,浏览着按时出现的灯火,一个人被潮热的气息推搡着,在夏天的晚上,倒想静静的走一截,抽根烟。苏维安属于在规定时间,用IT数据和报表填充生活的人,在喂饱自己的胃后,来不及感受自己的内心,便被枕头很快拉入到酣眠的世界。
他在穿过绿化带的时候,被一层蛛网拦了一下,那种丝丝缕缕的压迫感搞得他抓耳挠腮,烟头上的火花烧断了一条丝,断的两节蜘蛛丝很合拍的落在反光的水坑里,黑色的小蜘蛛优雅的摸着他的毛孔,不甘心的从他的指头蛋上滑了下去,像极了完成刺杀任务从大厦的窗户奔赴而下的女特工。
苏维安被长方形的公交车甩在身后,溅了他一裤腿的水渍,他靠在公交站牌旁边的槐树上,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城市其实是个很俗的地方,不仅俗而且俗的很可爱。一个“俗”字里有三个人,其实代表了全部人。底层的使劲呼吸,上层的优越从容。古代是以“左”为贵,造字的仓颉恐怕也是这个观念,才鼓捣出来这个字。左边的人和右边的谷。谷象征的是利益,真正是人的恐怕只是左边那些。像什么呢?!象食物链,象中国的哲学,道法自然的真谛,一个世界最高级别真实的印章。
苏维安喝了一口蜂蜜柚子茶,觉得汉字的确很有意思,而且还很准确。
还有两分钟就十点半了,开往青云路的320恐怕早就打烊了,但是他却不那么着急,也许是很长时间没有按下空格键,让自己的脑子暂停,而突然停下来,静下来,反而觉得挺好。
手机上飘来一条微信,是紫婧菡,她发了一张KTV的照片,看见关桐那副醉醺醺的表情,不知道唱着什么。苏维安觉得他长的就像一份检查,一开口总是那么深刻。接着又发了一句话:“今天是跟你开玩笑的?!”
苏维安摇了摇头,假笑着,但是笑的很坦白,怪自己还当真了。
卸下手上的灰尘和汗渍,实际上根本没有,但是他的确那样做了。
时间如俄罗斯轮盘赌一样,越过七十二个小时,如往常一样点着省略号,从苏维安的生活中轻而易举的跳过,此时的指针瞄准九点半,钝角式的靠在左下角,像是一块分割不均的蛋糕,很甜美的分享着苏维安舒适的表情。苏维安的脚窝在洗脸盆里,不安的扭动着脚趾,仿佛一不小心,能挑出一朵花来。
屋子里很静,除了初秋的晚风从窗户进来踱步,还有法梧桐呜呜的叶子在逗唱,幽微的绿萝从床头柜上摇曳着长发,很飘逸。苏维安拍了一张照片发进了朋友圈,他是个不喜欢写字,也不喜欢晒东西的人,却惟独钟情绿色,一见到绿色,就特别满足。
电话又响了,是母亲。他不用接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他每次都是很耐心,但心里真的有些抵触这样的催逼,但是他不会让情绪跟着夏天的燥热,在听完母亲的介绍,他会及时联系相亲对象,因为他想让母亲先安下心。
二十六岁,不算老的太快,但是对于成家立业的确该早作准备了。除了关桐的理论和实践,还有父母的介绍之外,他的感情生活并非一直都是白卷。
他是能把美好藏过期的人,比如大学时暗恋别人的女朋友,出于认真和胆怯,他把付诸现实感动别人的事情,变成了一种默默的自我感动,而对方却一直置若罔闻。以至于宿舍的人说苏维安在故意塑造莫须有的失恋。
苏维安现在想想,一厢情愿的人成为故事的主角后,使得听故事的人多受感动,而当事人的追求者一般总是无动于衷,他有一种很多人未敢坚持的自我感动,却总是不能成为一个坚实的依靠。即使有偶然的奇迹出现,人们多认为这是讲故事的人刻意迎合听众,很难迎得共性的喜欢。故事里的情节往往是延续了现实中断裂的那份愿望,越是在现实中不能实现,讲故事的人往往要呈现更多的生活契机,使得人们心里上缺失的那部分得到补偿。他不但是电视剧看多了,而且还把自己给骗了,真实荒谬-------
这是一个留短发的姑娘,从微信的头像和刚才打电话时的声音,所表达的信息质感和性格初衷很契合。耿直的脖子勒紧了桀骜不驯,肢体语言配合眼神散发出来的是高高在上,不用看上半身以下,就能猜到高跟鞋上挺立的优越感,若是站在楼梯上,苏维安简直能感觉到那种俯视里如锥子一般凛然的审视,会把他当成质点一样忽视掉。
苏维安借用关桐的话批判一下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过大的影响自信。但有时候不是不自信,而是事实,就像凌厉的短发,感性上总觉得在接近一只漂亮的刺猬,很多人情愿一睹芳容,却不顾那种尖锐的刺痛感。
这次他不想关桐的那些套路,也不想着急于约出来吃饭草草了事,而是像对付电脑那样,敲击键盘的节奏,填字,编程,就当它是一件日常的事情一样。
粗略了解女孩的年龄,工作,家庭情况之后,事情自然过渡到私人问题。
女孩问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苏维安觉得这个问话的方式很尖锐,甚至是强势的,尽管这样会少去很多事情,但是对于他的性格,好像猛的在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堵白墙,白墙轰的一声倒塌,来不及为含蓄和循序渐进这样的是思维习惯以喘息之机,变一下进入到荒芜的花园中间。
苏维安回了句:“不知道。”实际上他内心的回答是,不会是你这样的,但他觉得这样太过分,至少对于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面皮上的空间还是要预留的。
女孩继续问道:“那你伤害过什么人没有?!”
苏维安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一个长满微刺的草藤蛰的他很不舒服,这种妄语猜测式的打探,让他顿生反感。
回了句:“没有?绝对没有!”便没了谈话的性质。
苏维安抱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在回想白天聚会的断壁残垣,希望从中另辟蹊径,恢复它的原始面貌。
等他刚有点睡意,手机的消息便进来敲门了。
是紫靖涵。
苏维安你知道吗?上学的时候,有一次下晚自习,你抱了一摞书进来,头也不抬的就往进走,丝毫没有注意到你上铺的床上还躺着两个人,我当时捂着被子觉得自己脱光了被人盯着。我觉得你太过分了,你不但没有走,反而继续整理你那些破书,我当时恨不得把你踹出去,你让我的颜面荡然无存,我觉得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让我跟我的男朋友尴尬,以显示你特有的清高和道德感。你太混蛋了,当我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你始终没有回头,居然还故意问了句:“有人啊!”你简直就是一个木头,你深深的刺激了我,也伤害了我。你知道那件黄绿色的短袖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吗,是我拿走的,我知道你很喜欢那件衣服,我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单纯的想报复你。不过经过经过今晚的事情,我的确是错怪你了,我把你的粗心大意当成了故意刁难,那件衬衫现在还在我这,回头给你寄过去。
苏维安的瞳仁快要爆破了,他的记忆仿佛突然之间被戳了一下,一下被手机屏幕上的字眼给揪住,像陈旧的画面在腐蚀的味道中,娓娓道来其原始的味觉,还有它发酵的过程,每个细节都零敲碎打的粘合在一起,使他恍然大悟。
这件事情当时的确是无心之失,他当时只顾着想那些书,根本就没注意宿舍的环境,而且他进来的时候宿舍是黑的,随手关了灯便往自己的床铺走。等有人从床上下来,他才处于正常意识问了一句,连瞻望背影都没来得及。怪不得那以后上铺的室友总是对他很冷淡,他还以为是室友失恋了,原来症结在这个地方,他拍了拍脑门,自己真是不识趣,也不识相。
苏维安看着手机上的问题,他回了句:“也许答案刚刚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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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7-9-18 20:37: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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