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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骄阳似火的午后，我们沿210国道驱车前往榆林市清涧县。 210国道像个胆小的孩子，死死地搂定蜿蜒不绝的黄土高山的腰部，生怕一不小心掉进奔流不息的无定河。两旁绿色青青的沟沟峁峁好似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拉动着向后飞逝，山峁上、沟壑里一层层一排排窑洞随着飞驰的山体吃惊地长大了嘴巴，路边的垂柳齐刷刷站着整齐的队伍，在车窗两边飞舞着飘逸的长发。炙热的骄阳烧烤着大地，车内的空调嘶哑着声音却难以抵挡车外滚滚热潮，胸前被空调吹的冰凉冰凉，身后却汗流浃背。我费力地睁大眼睛，一只手掐着大腿，顽强地抵抗着午后的困意，尽可能地将车子开得稳稳的。 突然，在车的右前方出现一个指示牌，“路遥故居，2公里。” 路遥？！我如遭棒击，心头一震，困意一下子没影了。路遥是我国著名作家，是上世纪80年代文学陕军的领军人物之一，在那个年代，以他为代表的文学陕军的作品影响着整个时代。前陕西省委书记赵正永对他的评价是:“他始终站在时代的最前沿，用敏锐的眼光和细腻的笔触，品味时代、把握时代、立于高端、剖析社会、思考人生。”在那个年代，我和同龄人正值青春迷茫期，是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等作品一直在激励、鞭策和伴随着我成长，使我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依然乐观向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因此我很感激这个从陕北走出来的作家，关注他的每一部作品，只要有新作问世，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阅读。可以说拜读他的作品如同小时候过年一样，饱餐美食，回味无穷。可惜的是，这种美食到了1992年11月17日嘎然而止，路遥的生命被定格在了43岁这个年轮上。因他长达六年“自囚”创作他的辉煌巨著，第三届矛盾文学奖作品《平凡的世界》而导致身体严重透支，不幸去世。 过去只知道路遥是陕北人，没想到今天无意中在清涧县石咀驿镇路边的这个小山村看见了我青年时代的偶像故居。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掌心汗水淋淋，两腿发软，脚已迈不到前面去。哦，路遥，我看你来了！尽管你不认识我，但我一直生活在你的作品里，我就是你作品里的主人公，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朋友。我们曾经在你的作品里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唱，一起感慨一起奋斗一起追求。 纪念馆大院正中央，一头青铜黄牛在黄土地上低头拱背奋力向前拉动着一本巨型大书，正面雕刻着路遥的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另一面雕刻着中篇小说代表作《人生》，形象地阐述路遥“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的人生观。路遥纪念馆是个中西结合的建筑物，著名作家冯骥才题写的馆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就像路遥的精神生生不息，永远传扬下去。我沿着纪念馆门前地板上雕刻的象征着路遥生命历程的数字，1949、1959、1969、1979、1989、1992缓步进入。展厅分为“困难的日子”、“山花时代”、“大学生活”、“辉煌人生”、“平凡的世界”、“永远的怀念”六个部分。真实描述了路遥短暂的一生，诠释了他的创作历程。我似乎看见了一个瘦骨嶙峋穿着一身破烂衣服，光着脚丫的男孩，背着一个用碎布片拼起来的书包，蹒跚在乡村泥泞的山路上。因营养不良的肤色呈菜青色，两只深陷的大眼窝射出倔强的目光。他从这里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了小山村，来到了精彩的外面世界。他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饥饿、困苦、病痛及体力和精神上的折磨，而这一切困难给他积累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使他变成了精神富翁。他创作成名后，却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了生养他的这块贫瘠的土地上，体会着农民的疾苦与欢乐，特别是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人们仍然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向上精神在鼓舞着他，鞭策着他，使他饱蘸自己的血，将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人民写进了自己生命的里程。 路遥，你热爱祖国，热爱家乡，“即使世界上有许多天堂，我也愿意在中国当一名乞丐，直至葬入它的土地”。“在这个创造了你生命的地方，会包容你的一切不幸与苦难，就是生命消失，也能和故乡的土地溶为一体。”你对待人生态度是“初恋般的热情和宗教般的意志，人才有可能成就某种事业；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就得舍弃人间的许多美好；只有永不遏止的奋斗，才能使青春之花即使凋谢也是壮丽的凋谢。”你叹息道，“我们常常看到的一种悲剧是，高官厚禄养尊处优以及追名逐利，埋葬了多少富于创造力的生命。” 你厚重、淳朴的声音还响在耳边，话音就像刚刚落地，可你怎么就没有一点信用度呢？王安忆哭诉：“路遥，你说带我走三边。这事情一年拖一年，总以为时间无限多，谁料刹那间成了永诀”。 冯骥才痛惜地说：“惊闻路遥辞世心中顿感一块空白，余皆悲痛。路遥是我钦佩的作家，也是陕西的骄傲，文学成就举世公认”。 “猝悉路遥同志逝世，不胜悲痛。路遥同志的逝世是我国社会主义文学事业的重大损失”。马烽、玛拉沁夫不胜惋惜地说。 贾平凹感叹路遥：“文坛上的英雄，奋斗者的楷模”。路遥的去世震惊世界文坛，许多著名作家都表达了自己的哀思和对路遥像牛一样的创作精神的敬佩。 我抚摸着路遥成长的一点一滴，嗅着黄土高原的泥土馨香，心中的悲伤自心底涌出。我刻意地满世界找着小说里的场景。双水村、石圪节村，所有的山山水水都和小说里的场景很相似，使我分辨不清哪是哪了。孙少安、孙少平、孙玉厚、玉亭、润叶、田福军、金波、侯玉英等人物，争相诉说那过去的故事。神仙山下，哭咽河边传来一声声如泣如诉的信天游，“正月里冻冰呀立春消，二月里鱼儿水儿水上漂，水呀上漂来想起我的哥！想起我的哥哥呀你等一等我……。”一曲未了一曲又起：“说下个日子呀你不来，硷畔上跑烂我的十眼鞋。墙头上骑马呀还嫌低，面对面坐下还想你。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有什么心事慢慢价来……”曲曲诉说着别情离意，如泣如诉，令人肝肠寸断。 路遥的生命虽然被定格在了43岁的年轮上，但他的创作生涯却长达21年。他在艰苦的创作环境下，为广大读者奉献了数百万字的优秀作品。路遥说过，他的生命被拦腰砍断了，这的确是文学界的一棵参天大树，我们在痛恨病魔的同时又为我国文坛一颗巨星陨落而惋惜。虽然他的生命被定格在了历史的天空，但他的创作精神和积极向上的人生乐观态度却永远的留给了我们。这种路遥精神，永远不死，永远永生。永远的路遥，我们将代代相传，相传代代。 作者简介 乔山人，原名杨文科。60后，陕西宝鸡扶风人。2012年以来，在企业杂志上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2016年6月至今在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陕西散文论坛、东南文艺等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7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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