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的童话
“月亮月光光...照入房间门....新被席新帐....要困新门床...月亮月光光....照到大厅门....糖仔饼摆桌上....爱吃三色糖....” 五年了,一直是伴着这首童谣入睡的,那个梦几乎没有再出现过。 偶然,午休时一个打盹的功夫,那梦里的一切却又历历在目。 一 那夜,月亮被关在了屋子里,星星也没有露面的打算,窗外漆黑一片。 手机又响了,迅速拿起包、关灯、出门,就在关上门的刹那,屋子里亮如白昼,回首寻找转瞬而逝的光束时,却无从寻起,耽搁两秒,又匆匆上路。 刚刚入秋的天气捂着一些沉闷,一阵缓风吹来,让燥热的气息中多了几分凉爽。 路边,跳广场舞的队伍有好几个,只要临街,有住宅区,就有大妈们聚集在一起,其中不乏一些大爷也跟着队伍最后面乐呵呵地律动,虽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不能完全跟得上音乐,明显破坏了整个队伍的和谐,但也没人在乎。有些队伍是集体练习,有些是一个人在前面领,后面的人跟着跳,应该是学习新的内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练习,从表情上看得出来,这里的人没有年龄的比较,只有会与不会的区分,但大家都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 这个城市最大的优势就是生活节奏缓慢,人们有充足的闲余时间来丰富夜生活。除了老年人的广场舞聚会,中、青年人则更胜一筹。晚上八、九点的街头堪比白天上班高峰期,尤其是向月亮湾行进的车辆,即使如蜗牛般地爬行,也没有打算掉头打转向灯的,一辆跟着一辆,就像商量过的一般,排好队依次前进。进入月亮湾后,这里的交通秩序也是极好的,大家都能做到礼让,配合泊车小弟将车停到规范的位置,因为都是出来消遣放松的,所以比白日里的火气少了许多,没有人为了占位置抢道而掐架,大多数都会顺畅的进入减压放松的地儿。 月亮湾这个名字听起来极富浪漫温馨的气息,仅从建筑特点上也充分说明了这点,每个独立的建筑都特立独行,是一组极具设计感的现代特色建筑,青灰色砖块构造的独特构思放在一起,构成一个大的建筑群,又不显得突兀,随处可见造型多样的灯饰,逼真的雕塑、石像,现代化音乐喷泉,尤其是夜晚,配合着高空悬挂的明月,整个月亮湾就是这座城市夜里独有的一份璀璨,让远观者不由得发觉神秘而向往。但实际上,除了建筑外形上别具特色外,它倒像是一个“大杂烩”,其中囊括了餐饮,娱乐,还有购物等众多的门店。餐饮中不乏高档的中餐和西餐,却也有像串串一样能坐在路边吃的夜市集,一到晚上,烤肉,香辣虾之类的都会相继摆在路边上,便于行人就地选材;娱乐方面,人最多的就数酒吧街,因为它是年轻人夜晚蜂拥踏至的地方,用王旭的话讲,不来这儿的年轻人都算不上标准的现代青年,我还在心里嘀咕,怎么着,我们这些前浪已经被拍回古代了?另外,受西安青曲社的成就的影响,带动了陕西年轻一代相声曲艺的发展,在月亮湾这个引领潮流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相关产业,因此,相声曲艺馆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的观众群;此外,还有一些颇具特色的古玩,字画,、绣品店和服装店等也招揽了一部分客源。以前和几个交好的朋友,一起到餐饮区吃过几次火锅,味儿还算地道,客人也很多。 二
“王子”酒吧是下班前王旭告诉我的,说是酒吧街的第二家,堪称酒吧街的王牌。过了餐饮大招牌齐列的巷道,就能看到闪烁着“王子”两个大字的五彩艺术灯牌,代表主人向来宾张开的笑脸挂在字的一旁。
轻踩油门,停好位置,向上稍瞅了一眼,鼻息间不由得轻舒一口气,这把年纪,唉!
接着,又过了满是藤椅的休息区长廊,服务生热情招呼着我到大厅门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强劲鼓声,强势地钻入了耳底,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心想,这次来的都是啥人,怎么还好这一口?使劲磨了磨后槽牙,跟着服务生进入内厅。
软座离门厅不远,不到十米的地方,刚进去,王旭就看到了我迎上来。
“华姐,您到了。”
“嗯,小王,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您别生气,这不是厂家来的方总……嗯,您知道,这可是我通过几条线想办法打听出来的。”王旭趴我耳朵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行,行,行,理解,理解,走吧”!
刚到软座,洪亮又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向我伸出手。
“哎呀,这位一定是华总监吧,可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唤始出来啊,不愧叫华珊,果真是珊珊来迟,哈哈哈!”
呵,好一个笑面虎啊,说来道去不都是一个意思,这词句用得,让我当下不好意思了。
堆满笑容的脸看不太清长相,可能是太高的缘故,迎面而来的气息很浓重,伸出手时还刻意弓着身子,我一米六的个子站他跟前,完全和小鸡仔似的。
“方总您好,华姗让您久等了。”稍稍后退了一小步,屏息伸出右手和他轻握了一下。
“不久,不久,我们也刚到,再说,像华总这么漂亮的女士,等您,是我的荣幸,来,快坐快坐。”男人又一边嬉笑着,绅士地把我让进了软座里面。
这个男人不简单,我心想,瞧这游刃有余的劲儿,这么一两分钟,就把自己抬成主人了,今天可得谨慎了,给王旭使了眼色,赶紧上酒水。
入座后,方总介绍了带来的两个副手,几人又一阵的寒暄,聊了几句明天去公司的事情,就开始喝酒了。
不久,大厅中央的聚光灯亮了起来。
这是我进入酒吧后的第一次安静,强劲的鼓点声终于告一段落,音乐换成了民谣风格。清新如水的音律自然流泻而出,拨云见日般地吹散了厅内的滚滚浊气,一股清流让我的心脏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家,同挽救了快要炸裂的耳膜。
聚光灯下,舞池中央已经升起的方形台子上,站着一个高挑女子,身穿黑色比基尼,脸上戴着彩色面具,面具的一角插着一支黑色羽毛,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随着音乐轻漫地流动而缓缓启唇,“月亮月光光,照入房间门……”抬眼向上,似曾相识的光束从屋顶铺洒下来,让人一阵恍惚,我自觉闭上眼睛,拒绝掉眼前令人矛盾的画面,只醉心在那个纯净的声音里…… 三 当我再次睁眼,发现歌声早就结束了,我竟沉浸在里面了,操作台再次传来DJ喊麦的声音,回头,几人正端着酒杯笑望着我,方总又逮着机会对我一阵子的打趣。 嗯?怎么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仔细一瞧,正是刚刚还在台上唱歌的那个女孩。
此时,她已去掉了面具,画着很浓的烟熏妆,大致能看出20岁出头,是个大眼睛的姑娘,鹅蛋脸,衣服还是唱歌时的黑色比基尼,此时,正坐在方总的右侧,刚好与我相对,她也举着杯子,和别人一样称呼我,邀我一起喝酒。看到她肩膀上男人的手,我端起酒杯,向她示意,大家一起一饮而尽。环顾厅内,软座上的比基尼女孩都笑容可掬的招待着客人,再看眼前这个,不过也是个钱色交易的“偶”罢了,面冷了些,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一切,了然于心!干销售这行也十多个年头了,其实面对这样的事情,早些年就司空见惯了。打住思绪,今天的任务就是陪方总消遣,代表公司接待一下,他玩好就成,于是,又和王旭轮换着邀他们几人挨个喝了一圈。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顺道走到了厅外的休息长廊上,果然,清爽了许多。突然,很想给女儿打个电话,拿出手机翻到号码,拨出的一瞬又犹豫了,已经十点多了,孩子该睡了吧,打过去会打扰到整个宿舍的孩子们,算了。收了手机放回兜里。 站了站,吹吹风,又回到了座位上。
女孩不见了。场内又更换了新的节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方形台上,分别站着8个女孩,个个身材高挑,穿的还是比基尼,只是颜色不尽相同,黑色的网状丝袜,,黑色的高跟鞋,脸上的妆容依旧很浓,不大容易分辨出来谁是谁,随着场内此时劲爆的音乐扭动着身体,腰肢柔软的真像柳条,全身每个地方的皮肤和肌肉都散发着弹性的光晕,动作中带着魅惑和挑逗,丰满的胸脯随着半蹲,挺胸,转跨的动作上下弹动,好像随时要挣脱束缚,跳脱出来。一些个男人早已按捺不住,围住了几个妖娆性感的身影,仰望搜索着什么。 回头,座位上的方总不知几时已经站起来了,向着南边的方向打着节拍,晃着脑袋,由于身形宽阔,些微的晃动都带起一阵小风。顺着他的视线仔细一瞧,原来,那个正在舞动的两个身躯中,长发扎着马尾的那个,就是刚刚还在座位上的女孩!我不禁感叹,男人对于女人的辨识度永远高于女人,这么暗的光线里,男人想要找到自己的猎物,那眼睛一定像是装上了探照灯一样光亮清晰,保准一逮一个准。一切,了然。
一直熬到十二点整,方总几人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多年来练就的酒量也让我有些支撑不住了,找了个理由逃跑,让王旭留下来继续陪着,交代好后续事情就提前回了家。 后来,听他说,方总又叫那个女孩来陪了两次酒,直到凌晨几人喝醉了才结束!王旭还一阵感叹,现在酒吧里的女孩太能喝了,简直是海量,陪酒就像上战场一样英勇,干脆利落一饮而尽,最后还没醉,最让人佩服的是,全程都很淡定,眼神中一点躲闪和畏惧都没有,似乎早就是家常便饭了。 淡定吗?突然想起,我们曾有过两次短暂的对视,贴着假睫毛的眼睛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更看不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活泛,对待客人的礼节性点头、对视,倒是觉得有几分木讷,显得老成了些。王旭告诉我,女孩的名字叫蔷薇。嗯,好听的名字,蔷薇蔷薇,耐寒且会攀爬的小花啊! 四 今年国庆节,公司给年轻人开放了政策,由销售部门牵头开展九寨沟自驾游活动。前几年我和老公带着孩子去过九寨沟旅游,这次就把机会都给了年轻人,活动方案经过上会研究讨论后,我让王旭和办公室的两个助手全权负责,难得放假七天,哪里也不去,就在家耐心的等女儿回来。谁知,小妮子早有打算,人家和同学商量好直接去北京旅游,结果就是我被放了鸽子,先生临时出差去了外地,我成了家里唯一的留守者。 正在家里琢磨着怎么打发时间,大姐的儿子晓峰打来电话,说今天要来家里玩。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钟头,赶紧拎包去超市买菜,回来洗、切、炒,收拾停当,菜上桌,刚好十二点半,家里的门铃却一直没响。 晓峰再有一年就研究生毕业了,因为和我年龄就差个十来岁,所以一向和我很亲近,关系处的像朋友一样,也经常在我跟前没大没小的。电话里说今天要给我个惊喜呢,那就等吧,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嘛! 窗外,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几缕阳关透过玻璃洒进了客厅,平添了暖色,就着亮堂的地儿,懒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一边看报一边等。 三点半,晓峰终于来了。 一进门,手搭在我肩膀上就开始撒娇套近乎。 “小姨,我来晚了,对不起啊!” “行了行了,快吃饭,都饿坏了吧!”早都习惯了他的做派, 拉着他坐在餐桌跟前,边给他打饭,边问,“怎么过来这么晚,没出啥事儿吧?”
“没,没啥事儿,就是耽搁了一会儿。”
“哦,没事儿就好,快吃,都是你爱吃的菜。”
“嗯。”到底是小伙子,五分钟的功夫就扒拉了一碗米饭下肚,我又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慢点吃,多吃点菜,对了,不是说有惊喜吗?”我笑着说,“不是为了给我惊喜来迟了吧,那肯定得是个大喜。”
“你可太神了,还真和那惊喜有关,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给我妈说!” 他放下碗,一本正经地望着我。
我顿时瞪大眼睛盯着他,“闯祸啦?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想哪去了?我啥时候这么不争气过?你先淡定,把心放肚子里,来,先把眉头展开了再说。”嘴咧着,一副被我小看、不满的样子,又伸手硬是把我的眉头往两边刮。
“得,得,别弄了,我自己展,你就直说,咋了?还不让给你妈说”……我小声叨咕。
“小姨,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追了一个月,前天,人家刚答应做我女朋友呢!”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不是好事儿吗?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对了,人呢?怎么没领回来给我看看啊?”我佯装生气地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我这不正说呢嘛,本来说好今天一起过来见你,走半道上,家里来电话说有事,她就回家了,说下次来拜访你,我这不就耽搁到了现在才来。你可记着先别给我妈说哦!”一口气说完,又埋头吃上了。
“好,我们家晓峰长大了,都知道谈恋爱啦!这是好事,下次一定让我见见!”我笑着说。
“还是小姨好啊,不像我妈,成天把我当学生一样教训,说什么大学没毕业,不准谈恋爱,这爱情来了,谁还能挡得住啊?你说对吧!”
我给他又碗里夹了些菜,“别贫了,赶紧接着吃,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年龄小又不成熟,找个不合适的,谈不成了再闹分手,到时候只会伤人伤己。”
“我24都过了,不小了,我初中同学有的都生孩子了,再说这个女孩真的很好,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是我们学校中药学研究生新生,也是咱本地人,不过家在离市区较远的成县农村。她爸爸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去外省打工,一直都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一直都在领低保费生活,挺不容易的,唉!”
“哦,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了,是我打听出来的,她不大爱说话,从来没有提起过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问,怕伤她自尊。”
“嗯,那就先处处吧,既然喜欢,就对人家好一点。”
“那是当然。”说着还拍了下胸脯。“过段时间给你发几张她的照片。”
“好,我等着。”
晓峰在我这里待了一下午,陪我说说话,看了会电视,傍晚就回家了。
我遵守了俩人的约定,始终保守着属于他的小秘密,偶尔会想起他描述的那个女孩,大学生啊,还是研究生,该是不错的,也不知道两人处的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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