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杯”第二届西部文学孝德文化征文】母亲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12-9 11:35:48

      母亲是正儿八经的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一代人。勤劳，善良，朴实，任劳任怨是这一代人的标志。母亲常年的短发，是为了节省时间挣那微博的工分口粮和维持那挣扎在温饱线的生计。母亲长着一副很大众的面庞。坚毅，刚强的普通相貌却深深的烙在我的心间。给我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我的长相酷似母亲，而我却极其不满意自己的外貌，经常委屈的质问母亲，为什么把我生成这样？为什么我不如姐姐们好看？按理说，我是老幺，应该越生越有经验，越生越好看才对，是因为我是多余的姑娘家家的才不重视，随意生吗？我幼稚的质问，经常惹的母亲哈哈大笑，总是用她那张饱经风霜的笑脸满含宠溺的安慰我，狗蛋蛋，你是娘的心尖尖啊！这些满含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对我百试不爽，往往这时候，我都会像吃了蜜糖似的超满足。这就是母亲和我，似母子，似朋友，似伙伴。。。虽然没有父亲是我童年的一大遗憾，而母亲却让我的童年收获了双倍.甚至是多倍的母爱。那种浓浓的母爱至今咀嚼，还口齿留香。

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就撒手人寰。留给母亲的是四个个头不一的孩子。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为了维持家业，母亲总是要比别人更勤劳，更辛苦。除了忙完集体的活计外，自家的一堆活计外加四个孩子的吃喝拉撒，让母亲很少有空闲的时间，永远看到的只是她匆匆忙忙的身影，那个景象如浓墨划过，经久不去。除了下雨天，母亲才得以在炕头消闲半日而已，其他的雨天继续忙碌在生计之中。因为母亲学有裁缝手艺，农人在忙完晴天的活计之外，雨天也有永远忙不完的内务活计，母亲更不用说，除了这些，她还要替村人帮忙裁剪他们一年四季的衣物，母亲是义务裁剪，无关费用。用母亲的话说，只能以这些微薄的力量代换一些微薄的人情，以期望我们在需要一些帮助的时候，别人能不吝而帮。这个时候，也是我最惬意的时间。我从来都是依偎在母亲的身旁，或看，或坐，或躺，或睡。。不用和母亲分开，还可以任你为之。真是不亦乐乎。往往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哼着这样那样的调调，或秦腔，或眉户，或京剧，或歌曲。。。。应有尽有，不管是否变调，走音，我都听的津津有味，也在我幼小的心里扎根发芽，以致我成年后对这些百听不厌，兴趣盎然。在母亲间或的哼唱中，还夹杂了母亲的讲解，什么柜中缘！周仁回府，梁秋燕，还有什么红灯记，潘东子，桃花扇。。。一个一个的故事情节痴迷我的同时，也启蒙了我幼小的心灵。

村里人都说母亲手巧，比如绘制个什么鞋样，或者花样都会找母亲（那个时候的鞋，衣物基本是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在哪个地方看到什么新的衣服样子，在让母亲裁剪时，通过描述，母亲总是能裁剪的尽人如意。但母亲却从不认为自己能干，只是认为这是没办法，苦日子逼的，所以从不以自己手巧为荣。只要有求上门的裁衣者，总是来者不拒，还异常谦恭的尽心服务。从无怨言。以前，物资不是很丰富，娱乐项目就更不用说了。加之农村封闭狭隘。可想而知了。所以农人最大的娱乐是八卦，村里李家的婆婆，张家的媳妇。。。。。全部是农人闲暇时，茶余饭后的八卦内容。尤其是下雨聚集在一起裁剪衣服时，一家衣服一场八卦，有时候几家衣服一大场八卦，这样的场景总是在我家时时上演，我也每每听的津津有味，就像说书一样，一集一集。。。。这也是我不亦乐乎之一。但每每在这个时候，母亲却总是微笑着认真裁剪衣服，不甚搭话。只在不甚重要时含糊应答。茶去散场后，我还意犹未尽的追着母亲询问时，母亲总是意味深长说，莫论邻家事。其实，在后来的成长中，我才慢慢明白母亲的心思，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因为父亲不在了，母亲有诸多顾忌，所以只一心搭理日子，不论别家长短，把自己摘除在这些是非之外。安安心心的养儿育女。正因为母亲洁身自好的高尚品质，所以村里的妇女大妈们都喜欢把自己的私密话告诉母亲，母亲也确实的做到了守口如瓶，严守秘密。就连我撒泼，发娇都不能如愿，真正的做到了洁身自好，人品立世。在母亲这样的言传身教和慢慢的成长感悟中，也奠基了自己不搬弄是非，不论别人长短，洁身自好的优秀品质。

母亲是个好人，十里八乡认识母亲的人都这么说。母亲是一个苦命的人，十里八乡的人也这么说。父亲撒手人寰的较早。彼时的我还在襁褓之中。最大的大姐也就十岁出头。爷爷奶奶也是善良之人，知道母亲还很年轻，这样总不是办法。所以放出话来，让母亲可以改嫁，但孩子只能带俩，大姐和哥要留在老家。恰逢亲戚给说的合适之人，也愿意收留这样条件的母亲。但母亲却迟迟不愿答应，母亲不愿亲身骨肉小小年纪却分离两地。最终母亲放弃自己的幸福，成全了几个孩子拥有完整母爱的人生。为此大姨二姨恨恨不平，但看着几个孩子天真笑靥的脸，也感同身受，无可奈何的流着泪答应了。从此，大姨二姨也是省着牙缝的接济我们，帮衬着母亲艰难度日。

母亲没有念过多少书，只是上了几天的夜校。这在母亲是个遗憾。母亲每每说起这个，也是满脸遗憾。说是舅爷重男轻女，读书也是唯一的儿子舅舅去上，姑娘家的都没上过学，几个姨和母亲都一样。每每说起这个，母亲怨恨舅爷后，又疼惜般的说舅爷也是没办法。家里的光景就是如此啊！所以母亲识不了多少字，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爱好，看小人书。母亲总是在能偷闲时看小人书，而且还会读出声，都是一字一字的往过读。碰到不会的就询问我。每到这时候，我总是笑的前仰后翻，笑话母亲连这些简单的字都不认识。母亲总是开玩笑说，你总算是比你妈强了。往往这个时候，我都颇多得意。等待多年以后，我的孩子也笑话我竟然不如他知道的多时，我也是满心满眼的说你总算是比妈强了时，才体会到母亲当年说这话时，心里，眼里该是多么的欣慰啊！想到自己也给过母亲欣慰和满足，我的心里就暖烘烘的。

我爱唱歌，爱跳舞，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小时候，小伙伴都称我为故事大王，口齿伶俐，母亲说我背靠大树，周围围着一堆小伙伴讲故事的时候，在讲到大灰狼从山上滚下来那一段时，形象极了，那象声词从我嘴里发出来，，咕溜哒哒，咕溜哒哒。。。连个间隙也没有，那个时候，她就感觉我口齿太伶俐。不像她，笨嘴拙舌的。那个时候她就很欣慰了。其实，母亲不是笨嘴拙舌，我一直很纳闷我到底遗传了谁，父亲这边都是严谨，很教化的老学究派的遗传基因，母亲那边老实，厚道霸道的占据了全部基因分子。而当我在点点滴滴的雨季，听到母亲那断断续续的哼唱，说辞，还有那朴素却又蕴含着伟大哲理的话语中。我明白了，母亲，一个被时代耽误了的优秀的灵巧人儿。就是她那优秀的基因才让我能把故事讲的这么的绘声绘色，风趣幽默。以至于“故事大王”的称号让我得意许久。

那年，在母亲的勤劳努力下，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我们搬新家。所有人都为这一切感到高兴，那个时代的人总是那么的简单淳朴。母亲一人拉扯四个孩子，又要搬新家，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和叫人兴奋的事情，专门走村串乡放电影的堂舅一定要放一场电影予以庆祝一下。那时的农村看电影就像过大年一样热闹，更何况为搬家放电影还是第一次，母亲端着做好的吃食开心的散发着，邻居们吃着普通的吃食真诚的恭喜着，孩子们在场地上开心的吃喝着，打闹着。。。用那种大人不能理解的方式贺喜着。那晚的我，被骄傲和欣喜包裹着，不谙世事的我在电影结束后还不能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一直追随着母亲吵闹着，却一点体会不到母亲高兴背后那艰辛的付出，还有母亲满脸褶皱的笑纹里掩藏的沧桑。

母亲爱热闹，听二姨说，母亲小时候，特别活泼，爱凑热闹。舅婆家在镇上，那个时候经常会有唱戏，放电影，耍猴的娱乐节目。凡是有机会，母亲必去。二姨经常训斥母亲是个嫁不出去的疯姑娘。舅婆去世的早，大姨已经出嫁了，二姨就临时充当了母亲的角色。虽然二姨会训斥母亲，但只要有机会，农活不是很忙的时候，也会允许母亲去看热闹，毕竟那时的娱乐活动太少，况且当时的母亲还只是个孩子，谁能挡得住孩子的好奇心呢。由于母亲天性如此。所以每每村里有电影或者什么活动，母亲都会带着我去参加，对我记忆最深的要数看电影了。每当村里放电影的时候，二姐总是约起小伙伴早早跑掉。由于年龄小我是不敢和小伙伴一起去的，害怕儿时的大灰狼在黑漆漆的夜里出来吃掉我，所以总是拉着母亲的手和一堆中年大妈们在一起看，每到这个时候，我这个读了几天书的小先生总是充当着解说员的角色。在大妈们的称赞声中我的小脚丫总是在母亲的怀里。那个时候的人们不会畏惧冬天的寒冷而放弃看一场电影的机会。所以总是风雨无阻，排除一切困难看电影，精神真的可嘉。冬天在萧瑟的寒风中享受看电影的乐趣时还要要忍受寒冬的残酷。这个时候的我却从来不怕，因为我的脚和手总是收集在母亲的怀里，让我在温暖的感觉里舒舒坦坦的看电影。现在我坐在温暖的暖气房，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但我却再找不回当时看电影的那种温暖，那种感觉。那种母子间温馨的时刻，一去不返。每每回忆起来，总是潸然泪下，情不自禁。不过有一点叫我欣慰的是，我遗传了母亲活泼开朗，乐观向上的性格特征。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用遗传的这种优良品质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在人生的低谷时还能乐观向上，积极应对。这源于我的母亲，那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妇女，她的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事迹。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她却用柔弱的肩头挑起了四个孩子的人生，在磨难中艰难前行，成就了一个又一个完整的生命。

母亲不容易，一个一个的孩子长大了，一个一个的孩子结婚了，一个一个的孙子出生了。。。。

母亲真的很不容易，这是我做了母亲后的切身感受。我曾经对写母爱伟大的作者不能苟同他们那种夸张的煽情，但当我体会深刻时已是泪流满面。我在给予孩子母爱的同时一次又一次体会着母爱的伟大，一次又一次的体会着母亲当年的艰辛。无数次颤抖的嘴唇向母亲倾诉着游子的忏悔和那久远的思念。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笑，再欢喜若狂，已不达眼底。

哭。再轻描淡写，也痛彻心扉。

   日子，被时光的车轮推着飞驰而过。越过越浓，像珍藏的酒酿一样发酵着，那些曾经不起眼的时光被酿造成精品。在我的心里被珍惜着，像牛一般时不时的反刍着，咀嚼着，品尝着，咂叭着，唏嘘着。。。。。

那些酒酿般的时光，构筑了我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