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随笔】落雪遐思

显示全部楼层 · 2017-12-23 19:52:52

      今年第一场小雪悄无声息地落下了。就在暗夜，就在朝晨的乳雾与清辉里。从昨天凌晨到今天，瑞雪整整下了有一天一个晚上，也不是很大很厚实，但很清爽磁实，有重量，也有水分含量。粉白雪亮，白生生，硬梆梆，让人爱不释手，不忍扫除践踏和破坏。经过碾压拥塞后的积雪，如芋头或者鹅卵石，凸凹不平，珠圆玉润，踩踏上去有一种浮游与腻滑感。身临其境站在雪野中，没有寒冷，没有懊丧失落的晦气，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欢乐与欣慰，心血来潮和不期而遇如隔三秋亲人朋友的惊喜由衷而生。
      从总体上说，这场落雪厚度还没不过脚脖子。一直阴暗晦涩的天气突然明亮了，如坐井观天，如凿壁偷光带来的极昼，顷刻间长天白日豁然开朗，玉宇澄澈万象生辉。降雪给蓝天大地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幕布，给人们以及鸟兽动物静物一幅童话般的美丽世界：雪花是移动的，人是移动的，空气氛围是移动的，所有物体的颜色气味与外在映像，明暗造型都显得潇洒自如活泼可爱，浑然一体又不拘一格。可是，受益的只是人类，受到伤害的不只是飞禽走兽，还有微生物和躲藏在地下的异类蚊蚋昆虫等。
      早晨起来骑车走路，还是一如既往，感到洒脱舒展得心应手，身体上有劲心里好奇也不敢加速度。只是眼睛睁不开，睁不圆，睁不大。雪粒像牛毛，像细丝线，像流星雨专门与眼睛过不去，打得人眼睛和心里痒酥酥，凉冰冰的。还不是鹅毛大雪，还不会飘飞起舞，只是扬尘散沙般密密地斜织紧打着，劈头盖脸叫人穷于应付又不屑一顾。不一会儿，衣服帽子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因为早已是零下六七度的严寒，不用担心水汽蒸腾，不用担心临时融化或者打湿弄脏了衣服。
      落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来无影去无踪，下在大雪节气之后与新年元旦之前，这来的是时候，有气势，有速度，有力量，叫人大喜过望，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降雪有始无终，脚步匆匆，一如既往，原来计划好了的活动安排，一夜之间全被打乱了。不能出门，不能远行，连飞机火车出行也得犹豫考察一番。即使有车一族，今日出门也得放慢了脚步。在黎明前的薄雾里，行车走路就得提心吊胆，就得清理思路，清理路障，防范险情，就得看清窨井和渠沟，瞄准标线和路牌，同时要加大车距，控制车速。因为降雪与人作对，视野不是很好，约会时隔一年后来的老朋友，尊贵的天外来客，就要认真地适应与调理，摸透了它的个性与脾气，与它和平共处礼让三先才行。
   经过严雪覆盖之后，坐在小车或公交车里，路边的村落景观是看得不大清楚了，抄起手迷上眼睛打上个盹，走一下神，本以为走出了好远，回头看看前方，原来还在原地不远处逗留。因为雪地上不允许你飞驰疾驶，况且还是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的处女雪上。大道上也有消融了点的雪路，汽车走上去，沙沙作响，如胶带被猛烈撕开，如薄冰龟裂的脆音。这时，电动车要上侧道弯路，如果是上小坡下漫岭，女同志又没来得及换下高跟鞋，这是极其危险的。抛光后的石板路，斜坡转角，路沿石，包装袋，这些都是明摆着的陷阱，一旦踩上去，可能给老人孩子们带来一些伤害。可是落雪还是温柔大方脉脉含情的，它不会置你于死地，顶多是给你一个惊讶一个揽不起，一点不经世事的经验玩笑而已。
   午后，城市小巧玲珑的清雪机全员出动。三辆一排，五辆一堆，盘旋巡回，轰隆轰隆，周而复始，其实也清扫不了什么，只不过是挪动了位置，搅扰了风景，增加了燥音，没有损伤落雪的几根毫毛。刮雪机气势如虹，斜拖着几米长的刮雪板，摆出不可一世的样子，可是，被压扁砸实的积雪却无动于衷，它们大大列列，若无其事地与道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粘贴在一起，能够动摇的也只是皮毛和散件。落雪多好，没有雪花的冬天不是冬天，有了微薄落雪的冬天不是好冬天，不下上三两场半尺厚实落雪的冬天，也缺乏冬天的味道。况且在北方，不下雪的冬天，小草麦苗盆花和绿树忽然苏醒，它们还会认为冬天没曾经来过，或者是记错了出场的时间和顺序，它们是受骗上当了，这样很容易把冬天给忽略过去！
   落雪与连续的雪花，给城市和农村带来了滋润和清新空气，带来了美景和显而易见的实惠，获得实惠最大化的应该是环境工人和中小学生。冬雪以重量与速度，以潮湿和耐力，在北风气流和严寒淫威的鼓动唆使下，顽强的河柳榆槐，可搓一个肥皂澡，过一次干洗瘾；而生存在渠口暖房，墙角高院一侧不愿蜕去陈年旧装的花草们，也许再也不能出人头地，与腊梅松柏一起共生共荣，苟且偷生;法国梧桐久脱不下的枯叶细枝动摇了，投降了，它们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宁肯抱枝死，不愿随风落的美梦彻底地破产了，威风扫地了，清洁工人不用口诛笔伐在心里诅咒腹诽，也不用明火执仗兴师问罪地鞭抽棒敲，眼看着它们一败涂地，逃之夭夭。次后的次后，可以清静地坐下来休息一阵子，享受一下在岗中悠闲与宁静的美好时光。
最积极最活跃最热闹的当然是各中小学校的特殊劳动课——扫雪。那可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嘁嘁嚓嚓，叮叮咚咚，千媚百态无缝连接的交响乐，抒情诗。孩子们扫的扫，堆的推，拉运的，锨端的，拥抱的，交换的，亲吻的，册赠送的，爬滚的无奇不有，欣喜若狂。带队老师们不怕不干活，就怕干错活，就怕短兵相接地碰撞内耗与误伤。对于沙尘泥土，搬砖拉车打扫卫生，还有个控制的节奏与秩序，有个敬畏和忌讳。可是，这是一年一度很少有的一场落雪，过于等待企盼热爱和投入，让大家都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急于挥洒的豪情，不失控，不热烈，不无所不用其极，就好像冷淡了这位远道而来尊贵的客人。再说，太阳有，月亮有，风暴泥石流会有，沙尘暴也会不请自已来。只有飞雪和春雨，那只能是可望不可即的梦想，过了周期的旧船票，写给时间的日记情书，不是存货是期货。春雨或多或少是会飘洒上一阵子，走走过场，应应景致。物以稀为贵，而落雪就显得微妙自豪与矜持多了，她可来，也可以不来，还可以打发西北风与零散的雾霾走门串户，清理一下场子，打消一些人的对于落雪的念想，洁白高雅如锦如锻，绵软酥松、玉树琼枝的白雪公主却姗姗来迟或者干脆就闭门不出，有的年份压根儿就不会闪面或者与行人擦肩而过。遇到这样枯燥乏味的冬天，那应该有多么扫兴，多么着急上火不胜其烦也没意思呀！其实对于这么不算太厚，又影响不了正常学习生活的积雪，扫雪只是个运动，只是个借口，赏雪玩雪，亲近贪恋，收藏珍存以至束之高阁，望梅止渴才是这次扫雪的本质和目的。
这场落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时断时续的下着，她封锁了道路，染白了村庄高楼，原野和丘陵，时间和空间，也带来了持续的冰冻降温，足不出户。这是击球锻炼的好机会，还是看书学习，玩游戏上网，打牌下棋，煲电话粥的好环境，好气候，最好是无线的及室内的，还是观察人与动物，植物飞禽关系的有利时机。
平时，乌鸦喜鹊可以绕开喧嚣的村镇和人口稠密的地方，进行两小无猜的活动与觅食，游乐与交往。下雪之后，积雪以无所不在的形式，阻断了交通，切断了动物们的食品来源，让它们冰锅冷灶，成了无米之炊，因此，清晨第一个与你打招呼的不是乌鸦，就是猫头鹰，此外还有喜鹊麻雀和沙枣鸡们。野兔野鸡们也会纷纷出笼，呼朋引伴四处漫游逃荒乞讨，在崖畔田畴河边草丛院落寻找自已所能充饥的对象与食物。
   降雪真好，降雪真妙。降雪是显性的乐，降雪也是隐性的。降雪是刚正不阿，光明正大的，降雪也是温柔体贴，浪漫纯粹的。降雪让大自然名副其实，物归其类，降雪也让人世间有了高低贵贱，丰饶贫瘠之分。落雪是史诗，落雪是名画，落雪改善了生存的自然环境，落雪也改善了历史与人文环境，让人们在温柔细腻，清净无为中体验大象无形，大言稀声的深奥哲理！

挤干上苍的泪眼婆娑，

滋润神州大地上的万顷苗禾。

你有羊脂玉质地细腻的美丽颜色，

你有雪莲及红梅的高洁品格！

敢爱敢恨，

所向披靡，

凌空高蹈，

舒展起挥舞彩袖的寂寞嫦娥。

上演一曲北风吹的犀利魔咒，

奏响智取威虎山上的新年长歌。

播撤玉屑飘飞的漫漫思绪，

铺垫弥天的万匹彩缎千丈绫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