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关
春节是中国人传统的节日,是一种文化情结,一种传统和人性的情结,更是一种农耕文化的表现。
春节对于中国的农村人的生活来说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每到过年的时候,大人、娃娃一身簇新,满脸喜气,嘴里似乎洋溢着油腻的气息。
童年的春节像梦一样伴随着我饥渴的日子,让我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盼望。从农历的二月就盼望着新年的来临,新年意味着有肉吃,有新衣穿,有一毛、两毛的压岁钱……
那年的春节,父母刚刚和姥姥分开不久。不知由于父亲是上门女婿的缘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姥姥把父母亲在农业社一年挣的工分全扣掉了。只给了一点很少的粗粮,家里连一把白面都没有。一家人除了我之外都是愁眉不展。
年三十是老家迎祖先吃饺子的日子,家家户户贴对联放鞭炮,孩子们在村子里嬉戏追逐,尽情展示着自己新年的新衣,也抖露着新年带给他们的喜气。
母亲背着哼哼叽叽的我在村头等待着父亲的回来。我在母亲的背上不停地抽咽着,母亲则带着无力的腔调哄着我:“我的棒娃娃不哭,我的棒娃娃乖,等明年我会给我娃娃做最好的新衣服和买最响的鞭炮。”我心里明白这是母亲从进入年关以来经常哄我的老调子。这种调子曾经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但如今面对许多村里的娃娃都穿上了新衣时,我才明白,我盼望已久的新年就如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样灰暗。我哼哼叽叽地抽泣声没有停息,好像从第一眼看见娃娃们穿上新衣起就没有停止过。
中午到了,除夕迎祖先的鞭炮声从村子的四周骤然响起。娃娃们在硝烟中窜来窜去在寻找没有响的哑炮。整个村子都弥漫着硝烟味和饺子的香味。我仿佛已经看见了姥姥家面板上,那一把把精做细切的面条和一个个像猫耳朵一样的饺子(那个年月饺子还是十分珍贵的,每下一碗面条都会把煮好的饺子当饭面子一样给每个碗的上面放几个。)家大业大的姥姥家的年饭向来是比丰盛的。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年中令我最向往的时刻。但那一时刻在这一年起便成为我心中永远的记忆,直至后来我们两家和好如初时,再也找不到当初那种让我铭心的回忆了
执拗的我想到姥姥家去吃饺子,在母亲的背上我不停地哼哼叽叽,母亲还是不厌其烦的哄着我:“回家给我娃做饺子,回家给我娃擀面条。”不知是童年的人都对饭的感应能力强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我知道家里没有一丝饭的气息。我不停的哭着,身子奋力朝姥姥家的方向倾斜着,母亲被不听话的我激怒了,她放下我推了我一把,我便顺势倒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满肚子的委屈一股脑全冲出来,母亲也含着泪。
这时父亲正好从村外赶了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他脸上明显带着怒意,恨恨地瞪了母亲一眼。母亲似乎很委屈,低语诉辩了几句。但我分明看见父亲脸上的怒意更盛了。她推了母亲一把,喉咙里低低地但很有力量的吐出了一个字:“走!”就这样我和母亲都被父亲镇住了。父亲便抱起我头也不回的回家了。
回到家里,父亲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两个白面馍馍。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柔和地对我说:“棒娃子,吃吧!”然后对母亲说:“你也吃一个。”
年少的我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抱着那个白面馍馍在院子里飞来飞去,扭头回望父母时,他们均是眼含泪水不住的揩抹。
后来听母亲说,那年的春节多亏了邻居家的老大妈是她给我们送来了自家的面粉和一些肉。我们全家才得以度过那个年关。
今天的春节已不再称为是年关了。名目繁杂的食物都在人们的嘴角溢出,素食占领了人们的饮食文化。人们不再提温饱问题,而是注重生活的质量。但我还是在走近春节时又想起了那年那月的年关。
作者、司金光,笔名、西域的风。
出生于1974年。1993年在石家庄服兵役,1997年远赴新疆。期间在建筑工地当过小工,装卸工……。2000年进入新疆财经学院学习,现从事财会工作,定居于乌鲁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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