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蓑烟雨 于 2018-1-9 17:47 编辑
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依然不见二哥归来的身影。他从去年春节离家一直到现在，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家了。
“孩子，你放假回来时，你二哥怎么说的，到底回不回来过年？”父亲问我。
“他说不打算回来了！”我说。
“这孩子——”母亲抱以一声叹息，一边撩起衣襟擦拭眼角的泪。
一旁坐着的父亲一声也没吭，眼前放着他最爱吃的米饭，可他却没有动筷子，闷着头抽烟。过了一会儿，父亲说：“孩子，你快些吃，吃完了去县城把你二哥给叫回来，一会儿我写封信你给带上，就说我叫他回来过年的。”父亲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我吃饭的当儿，父亲在低头写信，我吃过饭，父亲信也写好了，我就推着自行车就上路了。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二哥会不会跟我回来，想起了他离家时斩钉截铁的话语“那个家我再也不回了！”我心里更没有把握。走在路上，我忍不住好奇，从怀中掏出父亲的信：
“孩儿，每逢佳节倍思亲，年关将近，还不见孩儿归来的身影，你是不是还在生爹的气？
孩子，爹也很后悔当初打了你，我也很心痛，也不该在大年初一赶你出家门。可那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能原谅爹吗？你也长大了，难道没有体会过爹的感受吗？你们兄弟几个，从小到大，爹都从没有动过一手指，甚至一句重话都不愿说。可是去年爹也是气糊涂了，伸手打了你，可是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幸福呢？爹是看那个女孩挺稳重，挺通情达理的，就觉得将来也是很会过日子的人。你们早都订婚了，人家到咱家来，你竟然见都不愿见，就那样把人家晾在一边。你还说什么没有感情，感情难道不是慢慢地培养的吗？
孩子，你一年没有回家了，爹也认真地想了这事，也许你们都长大了，不用我们再为你们操心了。可是父母爱孩子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如果你认为真的不行，我也不再勉强你了，你们自己的事情，以后就自己拿主意吧，爹也老了，也不想再操那么多心了。可是过年了，孩子，家还是要回的，你妈想你都哭了几次了。去年我们没有过好年，爹盼你早点回来，今年咱们过个团圆年！……”
我不愿再看了，因为去年的事情，一家人都没有过好年，父亲也明显地变得苍老了，他老人家养儿一场，最盼望的就是过年能够平平安安，团团圆圆。可是二哥那倔脾气，他会回来吗，我还真拿不准。
一小时的路程，我就到了县城，直奔二哥暂时的住处，这一年，他在商业街朋友的店里帮忙。也许是年关临近，街上到处是熙来攘往的人群，我挤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二哥。
“咱爹让你回去过年？”我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不回！”二哥的态度完全是我意料中的。
“这是他给你的信，你看看吧！”我知道我没有别的办法。 二哥有些迟疑地把信接了过去，展开信纸，自己到隔间去看了，我在一边等他回话。二哥看着信突然哭了，痛哭失声，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
……
“你先回去吧！”我们一起吃饭时，二哥对我说。
“那你呢？”我追问。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到年三十我再回去。”
吃过饭，我带着二哥买的鱼就上路了。我没有想到二哥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回到家的我，刚一跨进大门，父亲就赶紧迎过来，看我一个人就有些失望，“你哥咋说的？”
“他不回来。”我突然撒了一个谎。看到父亲满怀希望的目光登时暗了下去，他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我赶紧追出去，“骗你呢，他后天回来！”父亲在前方停了一下，头也没回，径直往前走了，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年三十的下午，父亲早早的站在村西头，望着门前的山路，那是二哥回来的必经之路。太阳落山了，哇哇叫着的乌鸦从头顶掠过，门前山上光秃秃的树林，都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岚，却依然没有看见二哥的身影，父亲的脸色在慢慢地下沉。我也纳闷，难道二哥的事情还没有忙完？或者他只是撒了一个谎？暮霭越来越重了，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映在天际，在黑黝黝的山背上，显得那么小，等他离得近了，我便叫了一声“二哥”。“哎——”是二哥的声音。那一刻，我回头看父亲，他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立在那里，一双老泪不知何时已挂在他脸上，闪着晶莹的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