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散文】老张养猪

老张养猪

文  闰土



老张早晨起了个大早，打开房门，院子白茫茫的一片，雪下的足有一尺多厚，鹅毛大雪还在铺天盖地的下着，厚厚的雪埋上了脚腕，院内一棵核桃树上，积雪压弯了嫩嫩的树枝，在抬头看看白白的雪罩满了屋顶，这是今冬第一场大雪。



他昨晩撒了个懒，回家取东西困了，顺便就睡到屋里，其实他养猪场也有炕，只不过在野地里，风头高、冷，他就没有去，当然猪场也有简易的灶，有时自己动手做做饭，特别是天下雨、下雪，他干脆吃住都在猪场。



老张名叫张建明，今年五十多岁了，中等个头，条马脸上一双大眼晴炯炯有神，头发花白而稀落，头顶几乎全秃，有人开玩笑的说“老张头顶没毛，那是整天想钱想滴”，老张反驳说“钱谁不爱，是个傻子也知道钱好”。



他是村上贫困户，老婆三级残疾，女儿几年前嫁到长安县，儿子前年出了车祸，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儿媳另嫁他人，家里留下一个五岁多的小孙子，三口之家，日子慢慢向前掀着，村上领导和扶贫干部知道老张在生产队时就养过猪，还是个半拉子兽医，就商量着让老张办个养猪场，何况这两年猪价好，只赚不赔。



老张手头没几个钱，已经吃了两年低保的他，也想养猪，也想尽快脱贫，人都有良心，在这样吃下去他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在人面前说不起话来。



这次，幸好扶贫干部是县信用联社派来的，何况国家也有这一项政策，村上干部领老张去和镇上领导协商，在距村二公里外一块废弃的砖场旁的野地里，帮他承包了一块三分大的地块，由县信用联社牵头，给老张四万元贴息贷款，包括建猪场、买猪，一切的一切全由包扶干部王常顺负责。



老张办猪场，这一下子火了，不到三天时间，这新闻就传遍了这个村八个村民小组，有人说老张自小是个逛山，他把猪养成了，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有人还翻历史老账，说那年农业社大小养了二十多头猪，六个肥猪，全让他这个当兽医的看死了，到腊月别的队杀猪分肉，他这个队社员连个肉渣都没见，还有人说“这是老张用办养猪场套国家的钱呢。”



为啥人这样说老张，看不起老张呢，原因是他当兽医期间，为一个生产队猪看病，不料那年猪瘟严重，这个队也死了不少猪，他三锤两梆子跟队长说崩了，血气方刚的他，把队长打了两拳，在那个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年代，他被派出所带走了，就两拳，等待他的是两年有期徒刑。



说狼的，说虎的还有说豹子的都有，人常说“你有千只手，难堵众人口”。不管谁说啥，老张他都不理，他要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尽快把猪场办起来。



他在村上干部的支持下，他和帮扶干部分工，王常顺负责贷款，管资金，他跑材料，靠匠人。

五天后，办猪场的三万砖到位了，第八天，工头和十五个木匠、土工拉着搅拌机和建筑工具全来了。



紧接着白灰来了，砂子来了，水泥来了，一切的一切全来了。



老张和王常顺清理着数量，王常顺负责付款，这个扶贫干部一点儿不像个干部，倒像个建筑队的土工，衣服上常沾满白灰、水泥，他认真的倒像是给他盖猪场，而不是给老张盖猪场。



世界上有些事，说难吗并不难，说不难吧，往往难得胜于上青天。



老张的猪场紧锣密鼓的盖起来了，一里一外花了近一个月时间，别说老张，就帮扶干部王常顺人也瘦了，这前后达一月时间里，他连一天假都没休过，偶尔有事了，下午回去，第二天早晨来。



阳历五月，天长夜短，山川沟峁的小草发绿了，楸树上淡淡的紫红花开了，村口的大皂角树小小的绿花开了，村头几棵柿子树开着菱形白里透红的花，最惹人眼球的是白白的洋槐花，一只只蜜蜂在上面飞舞着，到处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



老张的猪场在花的海洋中建成了，正好猪场周围有不大不小五个洋槐树、两个柿子树，它无形中既采了光，又在炎热的夏天遮了凉。



在扶贫干部王常顺的指导下，两边二十个不大的猪圈建成了，王常顺又协调，把不远处一个废弃的机井，叫打井机淘了一下，又购置了水泵，猪场上面又建了一个小水塔，给每个猪圈装上了自来水，让猪既吃又喝，夏天猪还可以洗澡。



四十多天过去了，猪场大小门焊起了，按计划养二百头没问题，王常顺这次真正瘦了，村上领导看到了，他真是一心扑在扶贫路上的好干部。



计划先购买一百多头仔猪，再买些母猪下猪仔，预计和饲料款需三万多元，老张被王常顺精神彻底感动了，他拿出了自己平时积蓄五千元，又东凑西借五千元，剩余又求王常顺帮他贷些，他想今年打基础，明年彻底脱贫。



王常顺也感动了，通过他一对一结对子扶助老张以来，他认为老张是个信的过的人，是一个讲信誉的人，他二话没说，又亲自上县，去镇上跑贷款，有关部门开车上门考察后，不长时间，第二笔扶贫贷款下来了。



不久，又在王常顺的努力下，一百二十头仔猪陆陆续续到位了。

一天，王常顺告诉老张，国家按政策、按养猪数量给你直补卡上打了五千元，让老张查看。



老张高兴了，国家太好了，对我们太关心了。王常顺更高兴了，他认为这几个月来，力没白出，收到了好的效果，他几个晚上激动的都没睡着。



正当王常顺十分满意、高兴的看着这活蹦乱跳的白猪、黑猪时，一封封检举信投到了县扶贫办和纪检委，控告王常顺和前科犯张建明套用国家资金，破坏耕地，乱建猪场，污染环境，并在建猪场时挪用公款，并和前科犯张建明对养猪利润进行分红。



县有关部门十分重视，很快对这封匿名检举信进行调查，这必定是扶贫中的大事，领导研究表态，一旦查实，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迁就。



王常顺被有关部门叫去谈话了，领导上派人下去核查了。



最后有关部门结论出来了，“查无此事，王常顺是位扶贫战线上的好同志，并号召全县扶贫一线的同志向王常顺学习”。 告状人偷鸡不成蚀一把米，倒为王常顺做了一锅好饭。



从此，王常顺出名了。



王常顺又一次感动了，他感谢上级领导的信任，感谢给了他一个清白。他也不想出名，只想实实在在的干事。他常想，父辈一生都是面朝土地背朝天，靠务庄稼吃饭。记得那年他考上一本，是父亲卖了麦子，又东拼西凑为自己凑够了三千元学费，那时三千元可是个不小的数字啊。在学校他省吃俭用，帮助灶房打扫卫生，摘菜、洗菜。又记得那年暑假他没回家，一个署期就挣了二千多元。



猪在老张的精心饲养下，慢慢长大了，以后王常顺还隔三差五地去猪场看看，这必定有他付出的心血。



女儿知道他办起了猪场，并询问他猪肥了没有，女儿高兴的告诉他，女婿他爸在长安县新办了个屠宰场，知道亲家办了个养猪场，愿以每市斤高出市场价二毛钱上门收购。



老张高兴了，他忙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常顺。



日月似箭，转眼金秋十月到了，果农红艳艳的苹果挂满枝头，分外诱人，一群群大雁，欢快的叫着从头顶飞过，桃子成熟了，黄澄澄的大水梨熟透了，农人的辣子红了，玉米也成熟了。老张一头头体格健壮的猪也肥了，能交售的一百头猪，个个都在二百斤以上，他高兴了。



亲家从长安县打来电话，赶国庆节前要一批猪，后天他开车来拉，让他做好准备。



人常说“吃水不忘打井人”，老张把这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王常顺，让他后天一早来猪场帮忙，其实老张心中的有他的注意，这次叫王常顺帮忙事小，他想猪交售了，给他两千块钱，让他买两身好衣服，再买两条烟，或他给媳妇娃买些什么东西。



那天一大早，二大一小的车来了，小车上下来了亲家，他给老张买了一百多块钱的礼品，感谢亲家喂了这么多猪，支持了他。王常顺也赶来了，老张忙向亲家介绍了王常顺。



两辆车装了一百零二头猪，亲家和他还有王常顺，在一个大磅秤上过完秤，写了张支票给老张，老张知道每斤猪多付了两毛钱，经过再三推让，老张还是接住了支票。



晚上了，老张怎么也睡不着，这是他一生见到的最多的钱，他让王常顺还清所有贷款，并拿出早己准备好的两千元，装进一个红包，他要为这个扶贫干部发红包，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这次就是谁把这个事告到省上、告到中央，他都是这一做，他老张这次是铁了心的，他还想真心实意告诉王常顺，原计划明年脱贫的他，今年脱贫。



钱，王常顺死活不要，他不是怕人告他，他想这是他一个扶贫干部应该做的，国家每月发几千元工资，他还有啥权力接受人家的红包，至于脱贫，他会心的笑了，他要向上级报告，可以提前脱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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