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宏勃散文】我是演说家—历史的声音

        我是一名兼职的，家教老师，你可以认为说话就是我的职业。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地球。我也可以说给我一个话题，我能和你侃一宿，我可以用声音，教会你书上的知识，高频的考点，解题的套路。然后呢，帮学生考一个理想的大学，然后周而复始的重复这些轮回。
        虽然我这十几年辅导过的学生还没有网红主播粉丝的零头多。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因为缺少听众，我就没有发声的价值吗？因为人微言轻，我就失去了传播的必要吗？不，只要有一个人还在听，我就要继续说，因为再微弱的声音，也是有力量的，他可以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就像很多拼搏在大城市里的年轻人，明明已经遍体鳞伤，打电话的时候还要说一句，“妈，我挺好的，真的”。他可以是改变历史的胜负手，就像当年苏秦，纵横捭阖，合纵六国，锁强秦于函谷之西。孔明舌战群儒，联吴抗曹，阻魏武于大江之北。
        但如果你要问我，最打动我的历史上的声音是啥，那是一段深深的情话，这段情话出自一个永远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之口。他出生于福州三坊七巷殷实的大户人家。留学海外，学业有成，精通中日英德四国语言，而且新婚燕尔，夫妻恩爱。这么一个人生赢家式的模板。却选择用自己的生命献祭给苦难的时代，在他人生倒数之日，写下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情书。是的，这个人就是林觉民，这封信。就是《与妻书》。意映卿卿如晤。你看这开头，卿卿，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可见林觉民也常怀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愿望。但是面对当时中华大地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的惨淡。他的选择，是用超越男女情爱之心。以爱天下人之大爱，所以他才敢先爱人而死，他把人生绝笔写成了不朽的情书，他把对一个人说的情话变成了对整个民族告白的声音。而且，他还用自己的生命和行动，践行了这份诺言，以天下人为念，当以牺牲小我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
        当然你可能会说，老师，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啊，可是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盖不了高楼大厦；我建不成天宫一号；我没有在抗洪抢险的现场拯救过群众的生命；我也没有在雪山草原守卫过祖国的边疆；民族危亡时，没有我咬破手指写下还我青岛的呐喊；百废待兴时也没有我筚路蓝缕创造中国速度的努力。
        那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觉得自己很平凡，如果你觉得自己很普通，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英雄，那就对了。因为今日之中国不是那个国运沉沦的近代。不是硝烟弥漫的乱世，你我可以在平凡和私念中，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完成自己的小目标。因为我们知道，当风雨来袭时，有人在我们身后撑起雨伞。当危险来临时，有人挡在我们身前挺身而出，这就是这个时代。送给我们最珍贵的礼物。
        那么，我们能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其实很简单，没事儿时胆别太大，有事时胆别太小。
        于我而言，即便我这一生都可能当不了英雄，那我也要用自己的声音，要说点什么，我要告诉我的学生们，历史的声音，应该是书圣王羲之，铺蚕茧纸，挥鼠须笔，诚信而书写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我要告诉我的邻居，历史的声音应该是《史记》里所说的，人到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惯。从古到今就应该是，有理者走遍天下，无理者寸步难行；我要告诉我所有认识我的女孩，历史的声音，就应该像鉴湖女侠秋瑾，所填词的那首《勉女权歌》里所唱的那样，吾辈爱自由，勉励自由一杯酒，男女平权天赋就，岂甘居牛后；我还要告诉天下所有善良的人，历史的声音，应该是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应该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人们总喜欢用蜡烛来比喻老师，好，我就来当一根蜡烛。良知，就是我的烛台；知识就是我的灯芯；思想就是我的火焰；语言就是我的光芒。即便一灯如豆，我也要驱一世之暗，假使得登高台，我就要放万丈之光。
        因为我相信，文有道，字有神，语有力，言有灵。每一个人都可以用平凡的声音发出不凡的力量，上了这个台，我是演说家，出了这个门，人人皆可为演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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