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富小说】真孝子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2-8 11:27:52

管老头一生信佛，每顿只吃青菜加白米饭。女儿担心年老体弱的他缺乏营养，就悄悄把鸡肉炖得烂烂的，再泌出浓浓的汤汁煮青菜给他吃。他被蒙在鼓里，每天照吃不误。然而今天，他把汤喝干后却在碗底发现了一小块鸡骨头。事情真相大白后，管老头气得浑身不住地哆嗦，双手还不断拍打胸膛，好象要把喝进肚里的那碗鸡汤捶打出来一样。心气稍稍平复以后，颤颤巍巍的管老头，用筷子夹着那块鸡骨头举在桌子上空，结结巴巴地吼道：“我信了一辈子佛，吃了一辈子素，全都，都，都，都被它毁掉了。”
　　女儿连声道歉说：“爸，您八十岁的生日快到了，我这几天老是在考虑怎样给您过一个愉快的生日，煮汤时分了神，误将青菜丢进鸡汤里去了。千错万错，是我的错。”
　　面对女儿善意的谎言，管老头还是不依不饶地歇斯底里着。
　　听到吵闹声，邻居们都跑过来解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后，一个个都七嘴八舌地劝起管老头来。有的说，女儿早晨给你洗脸，晚上给你洗脚，服侍你吃饭，服侍你穿衣，确实不易。有的说，要不是女儿心疼你，你连骨头也早烂成泥巴了。有的说，你女儿虽然事事不由着你，但她的心是好的，也是有科学道理的，她是个打着灯笼火把都难找的真孝子呢……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奖着管老头的女儿，管老头却在一旁不停地哼哼，似乎在说：“哼——我要吃素，她偏要我吃肉。我喜欢吃奶油蛋糕，她说我有糖尿病，平时连尝也不准我尝，只在每年生日那天让我饱餐一顿。哼——哼——是真孝子就应该顺我的心。哼——真孝子？真孝子在一边呢！”
　　管老头的这个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儿子。儿子外号“死百分”，从小学到高中，语数都是考满分，因此人们就给他取了这个绰号。儿子大学毕业后又留学美国，后来被哈佛大学留校任教并聘为终生教授。此后，儿子从未回过中国，也从未给管老头寄过一分钱，而管老头还是以儿子为荣，见人就吹嘘儿子在美国当教授，能干，给管家争了光。不过，儿子并未与家里断绝关系，前些年是写信，以后是打电话，现在是聊微信。管老头通过微信里的视频聊天工具，看到儿子一家人在美国生活得好好的，也打心眼里高兴。
　　管老头的八十寿辰即将来临了，往年都是女儿给他买生日蛋糕，今年儿子言之再再，说他实在脱不了身，不能回家陪父亲过生日，可是今年的生日蛋糕由他全权负责！远隔千山万水，怎么个负责法？妹妹猜想，如今快递业发达，无非从美国邮寄一个蛋糕过来而己！
　　为了让管老头的生日过得开心，生日那天，女儿叫回了在外打工的丈夫，还有儿子儿媳和孙子。见桌上还有几个空位，女儿又请了几位邻居来凑热闹。女儿按照自己的理解，精心给管老头烹制的一桌美味佳肴，可他连筷子也未动一下，他要腾出库容装生日蛋糕呢。生日宴会快结束了，蛋糕却始终没得影儿。怕送蛋糕的人找错门儿，女儿把大门敞开着。她还目不转睛地瞅着手机，生怕送蛋糕的人找不到地方，打电话询问她。
　　饭毕，人们依旧坐在原地等着蛋糕。这时管老头也摩拳擦掌地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只要蛋糕一到，他今天就要大干一场。等了老半天，蛋糕还是没得影儿。大家都以为这是儿子的精心安排，目的是要给老爷子一个意外的惊喜！忽然女儿的手机响了，所有人都扭过头一起看着那部手机。女儿一看，是哥哥发起的视频聊天，连忙点开，然后急抓抓地问：“哥，蛋糕呢？”
　　“你把手机交给父亲吧！”
　　“爸，哥要跟你聊天儿！”说着，递去手机。
　　管老头接过手机，见儿子一家人围坐在他家饭桌上，饭桌正中摆着个大蛋糕。儿子坐在桌边，笑容可掬地对管老头说：“爸，祝您生日快乐！”
　　接着远在美国的儿子一家人，便为管老头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这支歌。女儿见状，就从管老头手里拿过手机，摆在桌子正中。一桌人都跟着视频里的节奏，边拍手边大声唱歌，把管老头的生日庆典推向了最高潮。
　　此时腹中空空的管老头，根本就没有心思听歌，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机中的那个大蛋糕，嘴角不断滴着清口水。
　　看到管老头这副馋相，儿子面露难色，以十分遗憾的口气解释说：“爸，我知道您不爱吃肉，只爱吃奶油蛋糕，要是我在家，我就天天买给您吃。但这次我把生日蛋糕给您买好后，快递公司的人说，他们什么都可以寄，就是不寄蛋糕。愿您继续吃斋念佛，保重身体，争取活到一百岁！”
　　管老头从桌上抓起手机，继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真孝子！”

【作者简介】程贤富，男，现年56岁，系重庆云阳一山区学校教师。于2013年开始文学创作，2015年加入县作作家协会。至今已在网络刊物及地方刊物上发表文章近百篇。其文章语文质朴，富有地方特色，深受作者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