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送娃”来
闰 土
正月十六吃过晚饭，正要出去观焰火赏花灯，老婆喊我：“今晚那儿也别去，给咱接‘孙子’”。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什么孙子，你是不是年过糊涂了？”
“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你不是天天晌晌盼孙子吗？晚上咱村妇女给你把孙子送来了。”
噢，我明白了。去年国庆节，我给娃娶了媳妇，按我们这儿的风俗，年前不管什么时候给娃娶了媳妇，正月十六晚，村子就会涌来一伙妇女给你“送娃”。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婆又大喊道：“还磨蹭啥呢，快去买些好糖、瓜籽、花生什么的，顺便提一箱‘娃哈哈’，咱家还有娃准备的红葡萄酒，就够了。我给咱在家收拾，你快去快回！”
正月里虽然还有点寒冷，但人们欢度春节的热情将整个村庄闹得好是火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六晚的街道仍是热闹不减。孩子们挑着灯笼满街游走，鞭炮震耳欲聋，焰火此起彼伏。我借着喜庆气氛，等待为我家“送娃”的人们。
我从商店回来，老婆已经准备七碟子八大碗。她一人忙不过来，邀来隔壁两个媳妇帮忙。我摆上两张桌子，配足凳子，摆好已备好的丰盛菜肴，提出两瓶红葡萄酒。老婆心情特别高兴，好像真孙子来了似的，跑前跑后，连说带笑，不停地向帮忙的妇女念叨：碟子上满些，油蒜多放些，让“送娃”的他奶他婶们都吃好、喝好。又指挥我：“快去门口看看！”催我在门口看了多次，我说：“你喊啥嘛，我腿都跑断了。”老婆说：“为了咱孙子，你把腿跑断，也不算个啥！”
一会儿，十多名妇女怀抱一男一女两个布娃娃朝这边涌过来。还没进头门，就听一个外号“雷公”的喊道：“快来接娃！”她的喊声，震得窗户纸都在颤动，惹得人们哈哈大笑。“送娃”队伍在老婆引领下到儿子房间，把送的“娃”靠在叠好的被子上，让“娃”舒服地坐下，然后拿出一块小毛巾盖在“娃”腿上，把“娃”衣服、被子摆放整齐。小“娃”手腕上还戴着两只小银铃，更增添了娃娃的稚气，看去十分可爱。谁知道，“雷公”还留有一手，只见她按了一下机关，两个布娃娃就闪动水灵灵的双眼奶声奶气地喊到：“今年我要来你家!今年我要来你家！”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欢笑声、祝福声充满了房间,飘向院落，给我家正月十六的晚上增添了无限喜庆。
妇女们在新房里热闹一番后，在客房落座，吃糖、嗑瓜子、掰桔子，好一派温馨的场面。我当时蒙了，不知干什么好，只知道站一旁傻乎乎笑。“雷公”看见了喊道：“你甭高兴太早，今年媳妇给你生三个娃，有你老两口好受的。咱堡子那个栓强女子嫁给了张村，前年就生了三个女娃，听说政府管一个到十八岁。”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也见过，三个女娃穿戴都一样。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十几名妇女的“围攻”下，也跟着说：“好好好，生三个，生三个。”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老婆笑着跑过来招呼大家：“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娃’送到了，快上桌子，好好地敬大家一杯！”又让我打开“娃哈哈”。这伙妇女真能逗，她们又喊：“酒咱们今天不喝，等三胞胎满月时，我们再喝。”这句吉利话，又惹得人们笑声连片。我老婆忙说：“酒已倒好了，你们先喝，别说三胞胎，真要是咱媳妇能生个双胞胎，我送大家一人一瓶好酒。”“说话算数？”“算数，谁不算数是王八！” “雷公”看着我老婆：“你媳妇大家都见了，今晚把‘娃’也送了，今年咱不说三胞胎，肯定能生个双胞胎。到时，今晚来的人一人一瓶上档次的红葡萄酒，记着！”我老婆忙说：“放心，放心！一定，一定！”。
人常说“三个妇女一台戏”，更别说这十二、三个妇女了。“送娃”活动从进门到吃喝、戏闹，连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外面街道上炮声、烟花还在继续，把天空装点得五彩缤纷。大人的欢呼声，小娃的嬉闹声装滿了整个村子，又一次把正月的欢乐掀向高潮。
这时，只听“雷公”一声吼道：“吃好咧，喝好咧，‘娃’送咧，今年满月吃定咧！”“送娃”队伍在一片欢闹中离去了。
送走了客人，我长时间停留在愉悦中不得而出，好像真的得了双胞胎孙子一样。妇女们扮演“雷公”举行“送娃”的仪式，虽然是一种民间风俗，但寄托了村民们共同的期盼和对我家前景的良好祝愿，她们既真诚善良，又情深意浓，让人感动深不已。我激动地对老婆说：“真的观音菩萨和今晚的‘送娃’众人给咱送上双胞胎，该是多么幸运的事儿？那时，我们也就不务苹果树了、不种麦了，两个娃，你一个，我一个，咱比赛谁哄得好，谁哄的娃身体棒！”老婆高兴地笑说：“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这时十六的月亮刚到中天，那么圆润，那么温馨！
闰土，原名杨润杰，男，汉族，陕西扶风县人。宝鸡作家协会会员，宝鸡职工作家协会会员、宝鸡散文杂文学会会员，西府文学社会员、宝鸡文学网版主。 2015年5月参加“大地情深”第二届陕西农民工诗歌朗诵会，诗歌荣获优秀奖。2016年在首届健康杯全国散文、小说大赛中荣获优秀奖，受到表彰。 2017年出版散文集《一把苜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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