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乔山人 于 2018-6-15 17:23 编辑
“快回来，你爹跌倒了！” 接到邻居打来的告急电话，正在上班的我飞快地赶回家，看见父亲端坐在大门外的木墩上慌乱地张望着。 “爹，你怎么了？”我焦急的问父亲，“站起来让我看看，摔到哪儿了？” 父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只见他身上泥一块儿土一块儿的，雪白的胡须上也沾满了呕吐物。我急忙替他拍打，“怎么就跌倒了？” “唉，走着走着腿一软就倒了么。”父亲无力地说，“跌倒了心里一难受就吐了一地。” 我听到这里，心里揪作一团，一丝冷气自后脊梁冒了上来。年纪大的人最怕跌跤，跌倒了更怕呕吐，呕吐最容易突发心脑血管疾病。 “快换衣服，我带你去县医院检查一下。”我因为紧张而哆嗦着给父亲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脚油门向县医院飞驰。 “多大年纪了？”医生问。 “八十九了。”过去只要有人问起父亲的年龄，他都会自豪地弯起食指示意自己九十岁了，今天却说八十九了。 “二九年的人，今年整八十九了。”父亲好像怕医生不相信似的，进一步解释道。看来年轻人为了装成熟往往将年龄说大，老年人怕老得快，喜欢把年龄说小是人的本性。 从医院回到村口的时候，父亲坚持自己下车走回家。看着父亲佝偻着身子，趿拉着土布鞋，走起路来脚都抬不起来的样子像个虚弱的孩子，但他却刻意地挺起胸昂着头朝前走去。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是一座伟岸的大山，永远也不会倒下，如今却羸弱得连路都走不稳了。我的心里不禁莫名地悲伤了起来。 “哎呀，你把人能吓死，怎么样，不要紧吧？”老牌友们看到父亲回来了，纷纷上前关切地问候。 “哈哈哈，没事，阎王爷说今儿个名额满了，不收咱！”父亲爽朗地笑着回答。 “咱们上了年纪的人不敢再逞能了，实在走不动了就让娃给你买个电动轮椅，那东西美的很。”三叔给父亲建议说。 “就是，看人家赵瑞坐个电动轮椅跟集上会，比谁都跑得快。咱们几个还能有谁能走到街上去？”四叔接过话茬说。
“咱们到村委会去剃个头都得坐车去，还是让娃给你也买一个电动轮椅吧。”八爷在一边附和着说。 “爹，我给你买了个电动轮椅。”晚上回到家我对父亲说。 “不要！”父亲态度很坚决，“我都九十的人了，还能坐几天？再说了，人家赵瑞那个轮椅四千多元呢，咱花那钱干啥？” “你不管了，我已经在网上给你买了，下周就发回来了。”我对父亲说。 几天后，我正在吃午饭，父亲突然问我，“你不是说这周给我买的轮椅就到了么，怎么还没到？” 我一听，心里一乐：“你不是不让买么？” “你没买呀？”父亲失望地说，那神情就像我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孩有新玩具而自己没有的那种失落的模样。 “明天就到了。”我不忍心看到父亲的落寞样，笑着给他说。 当崭新的电动轮椅送到村子后，全村的老人就像看戏猴景似的围了个团团转。 我安装好之后，父亲一脸的满意，很庄重地坐了上去。操作很简单，上去就会。父亲很恣意地在村里宽敞的街道练过来练过去的。 “娃在网上买的，四千多块呢！”父亲满脸喜气地回答着乡亲们的询问。 老年人们一脸羡慕地看着父亲。有几个老人还亲自上去操作了一把。父亲很惬意地让每一个人都试驾，高兴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晚上，堂弟刚从我家刚参观完父亲的轮椅，全生跟屁股就进来了，不一会儿，在家的年轻人几乎都来了。 第二天，三叔就骄傲地宣布，他儿子也在网上给他定了一个。不一会儿，传言过来说，全生给八爷也买了，对门的东宁给她爹也买了…… 也有人不失时机的说，给老年人买轮椅其实是最大的不孝。老人需要的是锻炼，一旦坐上了轮椅就会产生依赖性，长期坐轮椅腿脚就会萎缩，反而对身体不好。 “我们会睡觉就会翻身，不用你们瞎操心。”父亲铿锵有力的回答使那些说闲话的人面红耳赤。 父亲、三叔、八爷和对门的刘叔坐着崭新的轮椅，跟集上会再也不发愁了，他们爽朗的笑声在金黄色的夕阳里传得很远很远，直至消失在遥远的暮色里…… 作者简介 乔山人， 60后，陕西宝鸡扶风人。宝鸡市职工作家协会会员，西部文学签约作家。2012年以来，在企业杂志发表散文、诗歌等作品。2016年6月至今在江山文学网、盛京文学、陕西散文论坛、东南文艺、西部文学、作家新干线、执手文学等文学网络先后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百余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