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拜大师记 安军鹏
周末晨,起床,开窗。阳光灿烂,花香扑鼻,鸟鸣啾啾。放眼远望,春日之光景尽收眼底。 余正思谋何处可度如此旖旎春光之时,忽闻手机铃声大作,有朋友邀约终南,拜高人隐士也。余何德何能,焉能拜其所谓之高人隐士足下?况吾颜面甚薄,遇人辄赤,鲜于诸种社交之场所,不善言谈,焉能登大雅之堂,恐与高人隐士失之交臂矣。 “汝实乃狗肉不上席面者矣!”电话彼端,友嗓门大振,高声斥余,“他人欲见此高人如登九天般之难,今邀汝与余同往,实乃汝三生之幸事也,汝竟如此犹豫不决!何意?同去!同去!” 去,违吾心,不去,伤友面。然吾乃顾及他人情感之人,每临事,辄体他人着想,终不忍伤人之颜面,扫人之雅兴。况余素喜摄影之技,阳春三月,正直春光无限之际,何不珍惜此绝佳之时尽览春光,采集素材?余思忖再三,复友曰:“善。” 遂收拾行囊,矿泉之水,摄影之材,凡此种种,悉数纳入,三朋四友,驱车同行,同往终南之深山,寻高人隐士而去。须臾之间,区区县城于车尘之间已不复再望,内心之喜悦不可言喻,滚滚红尘似已抛入九天之外,如身外之物,顿觉浑身轻爽,得意忘形之际,几人竟不禁引吭高歌,尽惹路人驻足观望。想那昔日八大山人,其遗世独立,飘然之态,概亦不过如此也。 至终南山脚,道路狭窄,车不能行,乃泊车于一农家乐之院内。初始,山民不悦,余允其尔后就餐于此,山民乃乐,且热情有加,左右引导,助司机泊车。余慨然:当今之山民,淳朴之风已荡然无存,唯金钱是图也。车既泊,余一行始徒步入山。 爬山,余之喜好也,锻炼体魄之最佳方式,每于闲暇之余为之,故山路虽崎岖不平,余亦如履平地也,浑然不觉艰难劳累。然其余之人皆气喘嘘嘘,大呼甚累。有友笑曰:“白云之深处乃高人隐士所居之地,俗人岂能轻易抵达?定需费些许周折也,吾辈须加油、再加油!”遂不顾汗流浃背,加速步履,一路披荆斩棘,直抵终南之深处。 未几,遇一山坳,有青石铺路。拾级而上,至半山之处,有竹林一片,茅舍一间,隐约可见。再近,见屋门紧闭,门前一黄犬当道。见陌生者至,狂吠不已,吐舌露齿,做前扑状。少倾,屋门开,现一中年妇,斥犬曰:“贵人止,尔吠之何?”犬低头,吠止,悻悻然,如犯错之孩童,悄然安卧。 随妇人入堂,乃知大师后室休憩,不便打扰。于是上茶,上烟,吾等吸烟品茗,静待大师。忽忆当年蜀主拜诸葛孔明一事,概莫不如此。旋即又思忖:蜀主者何人?乃一世之雄才也,吾辈鼠目寸光,岂敢与之比拟?又见壁上书画甚多,有友告余此皆为大师之杰作也。书画者,文人雅士之技也,或寄情,或托物,或言志,无不寓意深刻也。余年少之时,亦少有涉猎,个中微妙亦稍知一二。然观大师之杰作,横撇竖捺,或枯瘦如柴,或肥硕如豕,余如坠十里云雾之中,不知所云。或余孤陋寡闻之故也,抑或此乃新生之事物,余未曾触之也。 “诸位劳顿,有失远迎!”余正对大师杰作充满困惑之时,忽闻后庭语响,颇觉耳熟。纳闷之间,见有一人自后庭出,发长而散乱,恣肆披于肩膀之上,胡须皆白,着青色道袍,扎白色绑腿,仙风道骨俨然。细辨之,余大骇:此莫非同村消失经年之二狗乎?二狗好吃懒做,少吃苦,终岁在外坑蒙拐骗,借遍村人之银两,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村人讨账,无力偿还,竟一夜之间踪影消失,村人不知其踪迹所止,二狗所欠之银两亦无法讨回,村人颇感无奈,自认倒霉。无人知二狗竟遁迹于终南深山老林之中,且除去当年油渍麻花之西装,换之以道袍,一副高人大师之面孔。 一时之间,余于心中大呼上当,呕吐之意顿生,暗自思量:世上竟存如此不要颜面之徒!幸余有太阳帽覆于头上,又有太阳镜遮于面前,二狗方未能辨认。 少倾,余寻借口如厕,逃止室外林中。林中山花烂漫,草木葳蕤,芳香袭人,余取景入框,醉心于摄影之乐趣之中,所遭不快倏忽之间竟烟消云散。自然之风景,果一剂良药也,可医人心头之疾也。 良久,囊中手机鸣响,友人召余返。途中,余昏昏欲睡,去时之情趣消失殆尽。友问及大师印象,余答曰:“甚好,甚好,果高人一枚也。”又沉沉睡去。
个人简介:安军鹏,高中英语教师,喜欢旅游、摄影和写作,常笔耕不辍,主编公众号《约一程时光》。多有诗歌、散文和摄影作品发表。微信号:LHN-1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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