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土散文】两牙西瓜

显示全部楼层 · 2018-7-25 23:49:27

两牙西瓜
文闰土

奶奶病了，似乎病的很厉害，她隐隐约约用微弱的口气对我说“蛮蛋，我想吃两牙西瓜”。
二天过去了，奶奶还躺在炕上，因我每晚跟着奶奶睡，一放学，书包给奶奶炕上一放，就提着笼给猪拔草去了，晚上写字也在奶奶房间，有时奶奶有好吃的，往往留给我。这次奶奶对我说要吃二牙西瓜，咋办呢？

爸爸在山上－直放羊，奶奶要吃西瓜的事，我一直在心中琢磨着。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就连晚上也热的使人们透不过气来，再加上蚊子在人身上乱叮乱咬，一个晚上你就别想睡觉。明亮的月光，伴随着星斗，把余辉撒在了大地上。偶尔有颗流星从头顶滑过，托着条长长的尾巴，落到了天的尽头。我扶着多病的奶奶，坐在院子的小躺椅上，给她老人家拿去了扇子，又忙倒了一茶缸开水，坐在奶奶身旁。

一看见奶奶，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奶奶对我说的话“我想吃两牙西瓜”，这是奶奶第一次向我要吃的东西，爸爸不在，妈妈在队里劳动忙，回来又要做饭洗衣，晩上还要缝补衣服、做鞋，奶奶她只能对我说。我恨自己无能，滿足不了奶奶这一小小的要求。

第三天下午放学后，我叫上我的小伙伴毛蛋，我俩提笼拔草去了，这次走的比较远，当我俩拔完草要回来时，突然发现邻村一片西瓜地，这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呆呆的站在不远处望着，看见许多人向外抱着西瓜，向瓜棚走去，在细细一瞧，瓜棚前放着一大堆西瓜，垒的跟小山一样。他们可能明天拉出去要卖。

西瓜、西瓜，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伙伴毛蛋拉了我一把，快走，天都黑了，看什么看。

“毛蛋，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带着乞求的眼神望着毛蛋。

“啥事，你说吗，咱俩谁对谁呀，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没问题” 一向豪爽的毛蛋用手拍拍胸膛说道。

我把奶奶身体有病，想吃两牙西瓜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并壮着胆子，说出了我晚上想偷西瓜给奶奶吃的计划，没想到毛蛋大声说道“我当啥事情，看把你难肠的，没问题，你晚上叫我”。

那天晚上，天上有片片云彩，一会儿遮住月亮，一会儿月亮露出笑脸，我走出家门，在毛蛋大门外打了二声口哨。这是我俩提前约定好的暗号，毛蛋听到口哨声，顺手拿了一个馍，边吃边走来到外边，我俩交换了一下眼神，向着二公里外的瓜地走去。

忽明怱暗的月光，给我俩提供了一个做“贼”的便利条件。我俩站在不远处，看见瓜地中央的瓜棚前一个人打着手电，亮晃晃得向东照照、西照照。一只狗好像被铁绳拴着，望着西瓜地，旺旺的叫上几声，好像完成任务似的，钻进了主人为它建造的狗窝。一条条西瓜蔓，整整齐齐一行一行排列着，一个个牛头大的西瓜，均匀的摆在地中间，在月光下，看起来十分惹眼。

我俩蹑手蹑脚的向瓜棚走去，我的心一下子好像提到了嗓子眼，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也许是做贼心虚吧，两腿都软软的，几乎迈不到前面。

毛蛋离我不远，他打了个手势。我俩来时在路上就分了工，他负责看瓜摊子人，我负责偷瓜，只偷一个，供奶奶吃，以圆奶奶的两牙西瓜之梦。

我看到他的手势，急忙冲进地里，急怱怱随便摘了个瓜就跑了，回来的路上，我俩嘻嘻哈哈，好不高兴，我想我终于长大了，不但能让奶奶吃上两牙瓜，也能替爸爸尽孝了。

回家走到村口一看，满街道、村口都是乘凉的人，抱着瓜在月光下咋进门呢，我正犹豫不决，只听毛蛋说“快把你布衫脱下来包住，用袖子绑好，背上就行了”。说着，他三下五除二就帮我绑好，我兴冲冲的回家了。

看着西瓜，我流着口水，心想奶奶吃些，妈妈吃些，再给奶奶留几牙瓜，自己只吃上－牙就行了，如果奶奶、妈妈问起瓜咋来的，自己就说是毛蛋给的，想好了一切。也可以说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

回家－看，奶奶拖着虚弱的病体，在大门外乘凉。我想奶奶不在，到底应该不应该切瓜，这瓜切开了到底是红瓤黑籽还是黄瓤黑籽，少年的我好奇性特别强，总想看看这瓜是啥瓤口。一不做，二不休，在厨房案板上拿了刀子，在奶奶房间里，瓜下面铺了个烂化肥袋子，心想，奶奶快回来吃瓜，然后举刀从中间一刀劈下。

瓜劈开了，我傻眼了，头上又一次冒岀了虚汗，这虚汗比偷瓜时流的虚汗差不多，切开两半的瓜，白籽白瓤，瓜连色都没变过。
孝敬奶奶的愿望落空了，幸好没等奶奶回来就切了，如果奶奶在的话，还不臊死人了，我急急忙忙把生瓜放进－个泔水桶里，卷好袋子，放好刀子，把桶里生瓜提起，打开猪圈门，倒在猪食槽里。

那晚，半夜了我都睡不着，冒这么大风险，拉上毛蛋俩人就做了一次贼，原想讨奶奶欢心，让她吃上两牙瓜，一来圆了奶奶的梦，二来也替爸爸尽了一份孝心，谁知偷了个生蛋蛋瓜，唉，你说这臊不臊。

第二天早晨上学的路上，我对毛蛋说了摘了个生瓜的事，毛蛋骂我笨蛋，然后对我说“晚上咱俩再去，你看人，我给咱摘，我再敲敲瓜，不信摘不下个熟的。”
第二天晚上，暗号照旧，两声口哨，我们又向瓜地猫腰迈进。这时我们发现瓜棚外挂了个马灯，也没有人打手电，那只狗不停的旺旺叫着，不知是发现了我们还是另有新的情况。我们知道，狗是用铁绳拴着，再叫也不会扑过来咬人。

这次轮我看人，我在瓜地四周扫视了一会，又向瓜棚门口盯了几分钟，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一挥手，毛蛋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进地里，拿起瓜左敲敲，右敲敲，终于抱了一个出来，我忙接住他，俩人回家了。

这次奶奶正好在家里，躺在炕上呻吟着，我忙又铺好了袋子，取来了刀子，把瓜又一次劈开。呀，红瓢黑籽，漂亮极了，一看就流口水，更别说吃了，我忙给奶奶一牙瓜，奶奶笑着接过，吃了一口，说甜的很，问我那里来的，我说你只管吃，别的再甭问了。
奶奶吃了－牙瓜，不想吃了，我软缠硬磨、又给奶奶嘴里喂，她笑了，终于吃了两牙瓜。

奶奶吃完两牙瓜后，过了两天，她精神慢慢好了，奶奶直夸我懂事、孝顺，让她吃到了西瓜。

过了几个月，奶奶病情突然恶化,不久就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