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暮色未至时,开车行进在大农业的路边,看见大片大片正开出粉红花朵的绿色植物,枝杆茎茎蔓蔓,肆意伸展。起初我以为是木芙蓉,细看才知道是棉花。因为花朵褪处已经结出青色棉桃,而棉桃砸裂,洁白的棉絮就探出头来。 棉花是庄稼,可是它很漂亮。 我掰一点棉絮在手心,忍不住惊喜。这雪白柔软之物,就是这样长自一枝茎干如此单薄的植物,又被包裹在坚硬的壳里,等着人采出,轧出籽,弹成棉,纺纱织布,穿在人身上。我的那些棉布睡裙,它的最初,就是来源于这些植物。 自然造物,让它有绿色的叶、红色的花、洁白的果,真的是万般美好。 每天一个人在黑暗中回家,冲澡,擦干裸露的身体,套上棉布睡裙,不要了内衣的束缚,内心很坦然,也很平静。我有许多棉布睡裙,纯白的,白底碎花的,大绿底开着黑色花朵的,都是最简单随意的款式。 一年之中有半年的夜,我与棉布睡裙为伴,那些宽大、棉软、天然之物,成为我最贴身的伴侣。它长长短短,长得及脚踝,似岁月;短的露膝盖,像人生。 我只穿着它在屋里,不见人,屋里有春天。 而关于棉布如何成布的过程,在我童年的忆里很清晰。那时,我在昏黄的灯下剥棉桃,母亲在一旁纺棉纱,棉条放在竹篮里,像猫尾巴一样蓬松。棉纱随着母亲的手势一点点拉长,棉条一点点缩短,影子在地上跳舞,然后 在自家的织机上手工织出粗糙的棉布,吱呀吱呀,染了色,就可以做床单衣裤。 刚开始时,那棉布显出倔强的姿势,像一个初见面时不服软不讨好的耿直人,让人的肌肤感到微微的“扎”。那时候,我是真得很讨厌这种粗糙又难看的自制棉布。 后来,我喜欢上真丝睡衣,也是想弥补年少时的缺憾。可是穿久了才发现,它既华贵又太凉了,出了汗会沾在人身上,凉风吹起来时又嗖嗖发冷,一个人时太期待有拥抱,又难侍候,不像棉布,本身就有棉花的暖意。 和棉布接触久了,会处出感情和亲近,一点点温暖和友善起来,而洗过几次后,那棉布,真是柔软温润,很贴服很敦厚,而且是越洗越绵柔。 现在,我最爱的,还是棉布睡裙,因为它是那样的接近生命本质。
作者介绍:笔名:梓钧、左瞳。真实姓名:殷亚红,克拉玛依人,性别女,汉族,现供职于中石油克拉玛依石化有限责任公司党群工作处。2002年开始发表文章,消息、通讯、散文、诗歌、小说,作品散见于《中国石油报》、《新疆石油文学》、《新疆石油报》、《克拉玛依广播电视报》等报刊。系克拉玛依市作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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