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夜审贺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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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706 | 回复1 | 2019-1-12 17:59: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长篇系列小小说《荆峪沟》----夜审贺德全

    北坡路上,推车的掮镢头锨的男男女女哜哜嘈嘈从各家各户汇集着向坡上走来,分散于梯田地各处。杨正刚、王雪红、赵爱玲几个青年把掮着的红旗分别插在坡塄各处。人们自动组成三个一帮五个一组,挖的挖装的装推的推忙活起来。
    疙瘩sha拿着一个磨光了刃子的烂镢头,也挤到杨正刚、郭阳兴、王雪红、赵爱玲这一组来。他有气无力地挖着,刚做不到一袋烟工夫就钻进庄稼地大便去了,这在他来说是石板上的钉子挨事。
    王雪红装满一车土后看着远去的疙瘩sha说:“疙瘩sha的懒病又犯了。”
    郭阳兴推起装满土的车子说:“你才知道,这种病都得了几十年了,”他把土倒在南边的坡塄子又折了回来:“唔这会肯定正抽烟,等一袋烟抽完,时间也把握的差不多了才回来,再干一会就歇火。这是经常的事。”
    雪红边装车边说:“队长为啥不说。”
   “谁当队长也拿他没办法。”郭阳兴坐在车杆上等着装满土。

    郭阳兴说的不错,这时的疙瘩sha圪蹴在地上,装上一袋烟,慢慢地抽着,一袋烟抽完才拾起身,提起裤子勒紧裤带,把噙在嘴里的烟袋贬进腰间的带子上,向活场走来。
    雪红故意逗他说笑:“叔,你一回能ba一蒲蓝还是一斗。”
    杨正刚截住话头说:“ba井绳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疙瘩sha着气地愣了他俩一眼,拿起镢头有气无力地又挖了起来。

    杨正刚挖得大汗淋漓,雪红掏出自家织的蓝格子手帕递给正刚擦汗,爱玲看见把头拧向一边,心中一阵酸溜溜的滋味。
    这时队长的声音荡漾在梯田地的上空:“歇火了。”
    疙瘩sha第一个撂下镢头,坐在了上边,装上一袋烟抽了起来。

    歇火起来继续干,梯田地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西边的太阳已经滚下塬塄,晚霞布满天际。
    收工回家的人们又掮着镢头锨推着推车一溜一行地向沟下走来。
    担任着团支部书记兼任民兵连长的杨正刚对身边的赵爱玲说:“晚上派两个民兵,工作组要审讯贺德全。”
    民兵排长赵爱玲爽快地答应着:“行,没嘛哒。”

    刚刚吃过晚饭的贺德全坐在炕搁廊,面前的笨栏子上点着煤油灯,灯影子在气流的作用下忽闪忽闪,墙上的黑影也在晃动着,整个屋里呈现出一种阴森可怕的气氛。
    德全的身上几处都感觉疼痛,脸上还有青坨。他取来烟袋正在装烟,透过煤油灯微弱的光线看见从门外进来的两个背着长枪的民兵,还不等搭话,那人就开了口:“工作组叫你走一趟。”
    贺德全把装好的烟袋放在笨栏子上,就动身下炕,穿上鞋,跟着来人走了。

    村北一家两间两进子的前房,队上只要开会、议事都在这里。主人家除了老俩口外就是一个女子,一家住在后边房里,前边空着。

    贺德全在两个民兵的陪同下走过大场跨过中桥来到村北路过门前的大核桃树进了门。
    两个民兵带进贺德全后分别站在大门两边去了。贺德全走进门先扫视一眼周围和在座的人,工作组和赵应田、杨正刚等几个人。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和本子,点着罩子灯。屋里的人也把目光一齐投向贺德全。
    只见他魁伟的身材,虽处逆境身子仍然笔直地站着,等待着他们发落。
    杨正刚发问到:“你叫啥名字?”
   “我叫贺德全,小名满仓。”
   “今年多少岁数?”
   “今年53岁。”
   “家庭情况?”
   “地主成分,五口人,我、妻及三个孩子。住两间大房,看一头牛,一头猪,种六亩地。”

    贺德全12岁在本村私塾念书4年,十六岁后,一贯做庙祝。他舅家在嘴头村,他们全家都是基督教徒,从此他也就信奉基督教至三十八岁止。他的大表兄是县公安局局长,在他的帮助下,一九四一年起当伪保长。那年春在县上训练和一百多名伪保长全体加入国民党反动组织。回来后就正式当了红名字保长,职三年。仗势欺压苦打村群众施存焕,因他哥去世,(已和他分居)。他想占他哥家产。卖他嫂子。他据理干涉,将施存焕用绳绑了。颠倒拉到药王庙连打带骂。他用公共名义把他嫂子家产全部入了荆峪沟学校。
   他还交代说给荆山村马田孝父子分家说话,因分家不公,马田孝他爸借他面子打官司。给他塞了五十块钱。叫他给衙门塞,这是给他的贿赂。在这三年中共吃了两个半壮丁,合(伪币)二千四百块。他和乡公所串联和吞。以上三点已在土地革命中赔偿处理了。”
    他盯了一眼书记员把他说的话做着记录,继续说。
    “一九四三年三月,我将保长职移交于沟下村张治学,我又当选了乡镇民代表职。四七年我又接当第二次保长职。自接事就和北半保打官司,对保上工作就没理。南半保群众给我撑腰,集合了三石麦,给我做打官司费。二次保长我是赔了钱。”贺德全停了一会继续说:“第二年我就将保长职辞给张耀昌。为这事得罪了疙瘩sha,他多次寻我要当保长,又是塞钱又是搬人说情,我就是没答应,我嫌他人品不正,从此就结下了恩怨。”
    众人的眼睛一直逼视着他,他脸不变心不跳继续说:“以上事实是我七八年中间的恶迹罪过。保上存的各种杂帐,保民图记,伪派令,身份证已在今春交于乡上。解放后我将两只步枪交于游击队长杨怀德。他俩受乔区长派遣取去的。”
    “还有么?”
    “嗯。”贺德全有些为难的样子。
    “说,有啥就只管说。”杨正刚继续追问。
    说就说吧,反正自己也没做啥缺德事,怕啥呢?“我在当保长期间还为游击队捐献过粮食、衣物和钱,掩护过游击队。”贺德全说这些有些腾腾吐吐,他是怕说他邀功。
    杨正刚不相信地说:“真的吗?”
    贺德全把目光投向赵应田说:“钱物都是通过赵主任捐献的。”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赵应田,赵应田为难了,贺德全说的可都是事实,他承认了怕工作组说他袒护贺德全,不承认良心又会受到谴责。
    几个人低声说了会什么,杨正刚又问道:“还有啥事情?”
   “我还出资给两河桥修过一座石桥,塘子街修过澡堂,把老爷庙扩建了几间房做学校。”
    杨正刚继续问道:“你家的家业是咋样来的?”
   “我的父辈是做生意的,他为人忠厚,处世精明,信誉良好,生意越做越好,也越做越大,先后在西安开了两家商铺。到了我手里又扩大了几家,还在凤凰镇开了一家。”

    大门口走来民兵排长赵爱玲背着枪,手里拿着什么,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听到里边继续审问着。

   “你还做过啥事,全部说出来。”
   “村东头的张劲一家逃难来到咱村,我给他们腾出一间房,安排他们住下,还有你秃叔家,我的妹夫李新志家都接挤过。”
    杨正刚不爱听了:“谁问你这些,你还干过啥坏事?”
   “我和一百多名人加入国民党,我也没见过啥东西,也没给我分配任务,我并没有担任重要职务。我是稀里糊涂,虽然说我参加过国民党的组织,只是登记了个名字。并没做过反人民的事情。我敢向政府作保证。不信你们可以调查。”
   “完了,就这些。”
   “在土改后这六七年当中,我规规矩矩依靠群众,积极劳动,响应政府各项号召。认识自己过去的过错。从思想上彻底改造自己。因而在今春,和现在认识了自己路线,学习了政府宽大与镇压相结合镇压反革命政策。自己应选择方向,只有坦白自首,彻底交代问题,才是自己光明出路。”
    杨正刚站起来说:“只要你明白这些就好,还有吗?”
    “我舅家大表兄张敬堂是县公安局局长,二表兄张佩堂在家务农,还有个表妹在西安宗教学校读书,还打过戴季陶,后来投奔革命,死在陕甘边区。”
    杨正刚厉声说道:“谁叫你说这些,越扯越远了。”
    众人交换了一下,杨正刚问道:“你以后咋办?”  
    贺德全继续表态:“今后,我从今天起更要努力学习看报纸,积极劳动,向一切坏人坏事做斗争。检举坏人坏事,我向政府作保证于社会主义顺利前进的事我要起带头作用做。”
    杨正刚和身边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说:“下去以后希望你能按照你说的做,好好学习,改造思想,积极参加集体劳动。”
    “没嘛哒。”
    书记员站起来说:“那就在这上边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贺德全走到桌子前,接住书记员递来的笔在他的谈话记录上签了字,又按了手印。
    两个民兵陪着送他回家去了。

    等在门外的赵爱玲一看人都往出走,就躲到大核桃树后来了。杨正刚走到身边,赵爱玲一个猛子赶了上来。杨正刚下了一跳。
   “正刚哥,我给你拿了几个红苕。我看见你们正忙着,就没敢进去,这会都有些冷了,你快吃。”
    杨正刚推诿着说:“我不吃。”
    赵爱玲撒娇地说:“嗯嗯,人家要你吃吗!”
    杨正刚推辞不过只得接过一个拿着吃了起来,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向前走着,夜幕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作于2018年12月28日-2019年1月12日






  方音“ba”字,是“尸体”的尸
字下边一个巴子,打不出这个字,只能用拼音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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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文学 | 2019-1-15 20:06: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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