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河北一笑 于 2015-2-25 08:46 编辑
正月里正月正,大街小巷闹花灯。初五一过,天刚擦黑孩子们就打着灯笼,三个一群,两个一伙互相比着谁的灯笼好看,谁的更亮,把村巷里闹腾得红红火火,喜气洋洋。大人也不甘寂寞,开始忙着放天灯了。
先是糊天灯。把一根长铁丝弯成一个锅口大的圈,中间用两根铁丝“米”字交叉着扎紧,再找几根竹篾儿等距离扎在铁丝圈上,做成一个倒扣的大水缸状的骨架,然后用麻纸把骨架除铁丝圈这一面外全部糊起来,天灯就做成了。放天灯是过年时村里最热闹的事。夜幕笼下时,小心翼翼地把糊好的天灯从屋里抬着出来,先是跟着几个兴高采烈、闹闹嚷嚷的孩子,从巷子里走到村边空阔的麦场上时,后面的人就簇拥了一大片。到了离村子远一点的麦场上时,早有人抱了大堆的麦秸杆在那儿预备着。放天灯前,先在铁丝圈中间的米字条交叉处,用细铁丝固定足够的耐燃物,作为天灯升腾的“油门”。记得村人常用的是破油毡和在柴油里浸蘸过的黄板纸片。开始放时,先燃一堆火,几个人手执铁丝圈,把天灯放在火堆上方,烘热天灯里面的空气,这时候,放天灯的场面最为壮观。披着新年的第一轮明月洒下的银辉,一村男女老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堆大火,一张张喜悦的脸颊也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亮亮堂堂,红光满面,一个个笑逐颜开,回忆往年放天灯时的趣事,说着与放天灯有关无关的笑话,放着此起彼落的朗朗笑声。原来有点瘪的天灯随着里面热气的升腾和膨胀,很快圆润起来,丰满起来,也被火光映照成了淡黄色,在热力的冲动下如醉汉一般摇摇晃晃,若不是人紧捏着,早升了。几个手执天灯的小伙子,立刻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生怕他们捏着铁丝圈的手一不小心松了,把热力未足的天灯放飞了。大家七嘴八舌地叮咛着,叫嚷着,麦场上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也弥漫着笑语欢声,弥漫着浓浓的乡情。
估计热力差不多时,专门有人从火堆里引一把火,把固定在铁丝圈中间的“油门”点燃,燃旺后,一声“放”,天灯凭着“油门”燃烧的热力扶摇直上。一时间,吆喝声、呼号声、口哨声、叫嚷声四起,一颗颗头颅不约而同地随着天灯升空而仰起,又随着天灯在空中随风飘移而不由自主地移步转身。天灯越升越高,渐渐地变成了天幕下的一个小火球,稍不留神就混如星斗了。这时候环视天宇,远空中别村放升的天灯也在天幕下灿若明星,缓慢地飘曳着,与夜色中远远近近的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混在一起使初春的月夜更加明朗。
接下来便是撵天灯。众人还仰着脖子,眼睛被那只在高空中飘移的天灯吸引着,身边的小伙子们早已循着天灯飘移的方向撒开腿脚向野地里跑去了,仅有的一双眼睛顾不上低头看一看脚下平坦与否,只是紧紧地盯着空中的天灯,生怕眼晴一离开,天灯就从视线中消失,头仰着、欢呼着、飞跑着。如果说放天灯是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这年节里新春喜庆的最后一道盛宴,预示着喜庆的结束,那么撵天灯则是对这道盛宴的咀嚼品味。撵上撵不上是次要的,关键是不想让放天灯带来的那种狂欢嘎然而止,更不想热闹的年气倾刻间消失得无踪无影。一般放天灯从正月初十二就开始了,一直要闹到十七、八,几乎天天晚上放了撵,撵了放,就在这放和撵的叫嚷、欢闹中,时序在村庄里渐渐完成了交替,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农人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劳作。
如今,时代不同了,农人寻开心的法子丰富了,生活方式也讲究了。过年照样是要欢欢乐乐、轻轻松松地热闹热闹的,但放天灯早已不能吸引人了。看电视、放影碟、聚会、聊天,说村里村外的热闹话,讲在外打工的新鲜事………,不要说元霄节,初十未过一个个都忙着出外打工寻活去了,即便放天灯,也没有前些年那种人头攒动,欢声四起的壮观了。每到元霄节走在城市的街上,看着到处张灯结彩,夜空里美丽的烟花莫幻变测,商场门前五颜六色的灯笼下人们兴高采烈地观灯猜谜,我就想到村子里放天灯的情景,它曾经使我和我的乡亲们那样地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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