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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了爷爷的日子里 ——汪洋庄纪事之四
我知道作为男人总有一天会没有爷爷喊的，自己也会在某一天成为爷爷的。 爷爷在雪天走的，走得没有痕迹，一丝也没有，因为我们在雪地里没见着他走的印迹。 当爷爷走完他的人生去了的最初日子里，我们心里老惦着他。惦关他是否已过了奈何桥，惦着是否有恶鬼小鬼欺负他。他老人家善良一辈子，老实一辈子，当孙子的很是为他担心。 爷爷一辈子除了当民兵参加大西南剿匪和为我们住的老高荒生产队当保管员护他护粮外，爷爷的心事一直挂在村里的林场里。爷爷一辈子栽树护树爱树，他自己屋前屋后栽，还叫村里的那些后生们屋前屋后栽。有一后生到了30岁还娶不上媳妇，爷爷就为他急了。一天找到他，说：“屋前屋后荒山荒坡里多栽些树，而后就可娶上媳妇的。”可那单身汉以为爷爷哄他，爷爷就把马棒烟锅一抡，说按爷爷说的办准没错。就这样这位小生种上一亩多松树，过了些年这位单身汉地里的松树长大成林了，这些小树长大成林的过程也正是这位小生告别单身汉的时候。单身汉小生名叫阳春，他一辈子感谢爷爷，他说是爷爷告诉了他做人的道理。 爷爷死的那天晚上，阳春守了爷爷一夜，为他跳了一夜丧鼓，他对我说：“你爷爷一定会走好的。” 爷爷老来时眼睛耳朵出了点问题，但还在林场看护林子，行走都带着几只猎狗。一天一年轻毛贼想偷伐树，就把炸弹涂上羊油让狗吃了，而后就用锯子抹水锯下了10棵松树。爷爷气得不行，找来警察侦破，找到了那贼，爷爷见到那毛贼是本村小子，气不打一处来，硬是要那小子在林场栽上了百余棵树，才对他说：“有困难，找村里，你这样弄死了我的狗了，偷树像个人样儿吗？”当得知那小子偷树是准备为老人做棺材的，爷爷又发了善心，说树你弄回去，以后可得规矩做人，直训得那家伙在爷爷面前磕头。这小子在爷爷去逝的日子，给爷爷送葬来了，真心地在爷爷坟前给爷爷磕头，烧纸钱。 爷爷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不看病吃药。爷爷说他只要一走进他护的那些林地，他就神清气爽，他就不生病，他还时常弄些野菜野菌子回家让婆婆做糊糊吃，做菜吃，爷爷说这些东西比药管用。可爷爷到了84岁的时候，也就是去年（1997年）冬季爷爷感觉干事有些力不从心，生病在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爷爷要婆婆请人打电话把我们几个孙子唤回去说话。 我们就一气赶回家，因为爷爷从不打电话的，他从不打扰我们，我们以为他是去了，就赶回去，沿途抹着泪的到家后发现他还真不行了。他说话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因为他听不见，我们就捏着他的手，他捏过摸过我们三兄弟后，一一叫出了姓名，而后说：“我的孙宝子们回来看我了，我要起来。”不知回光返照怎么的，他一下子竟从床上爬起来到火坑边坐下同我们谈起了我们小时候听话和不听话的故事。 晚上在火笼边，我们给爷爷洗了澡就像我们小时候他洗我们一般的，爷爷此时候流了泪，他说真是老小老小啊！ 我们又为爷爷捶背，他说真是好极了，他说你们去吧，我又回来了。 我们以为他真是回过来了，就又离爷爷走了，其实爷爷心里是想让我们早日返回岗位，他是怕我们老惦记呀，他是拼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同我们笑着告别的。 走时，我们都向爷爷说：“爷爷，您可得等着我们回家过年啊！”爷爷笑着点点头。 可待我们刚刚离开没几天，爷爷就走了。 爷爷，您一辈子说话算话，从不失信的，可这次，您怎么就不守信了呢？怎么就不等等您的孙子们同您一起团年呢？ 当我们再次赶回村里，村里人已将爷爷葬在村林场那片最好的林子里，上周葱葱郁郁。 那里好静好静。 爷爷，您在那边还抽马棒丝烟吗？孙子我这里又给您准备好了一只啊！爷爷，您在那边还栽树吗？您在那边也在那林里训练那些毛贼吗？ 爷爷，在没有了您的日子里，我们再次回到荒里，总有一种落空如也的感觉，没有了爷爷，我们心里好空好空。 爷爷，您心里也和我们一样吗？没有孙子的感觉就像我们没有您一样不好受吗？爷爷！ 爷爷，我们在您坟前想，您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爷爷，我们好想您，好想您哟！ 爷爷，我不想再写您了，一写到您，您的孙子我就直想掉眼泪，爷爷！这篇稿儿就算孙子我烧给您的永远生效的纸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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