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红米饭 于 2015-2-26 11:39 编辑
秦岭南部万山祟岭中的略阳，是关中通向四川的交通要冲，居扼陇襟蜀的重要位置，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宋代抗金名将吴璘、吴玠兄弟俩在这一带抗击金兵几十年威振大江南北。此地，南连巴蜀，西接甘陇，北屏秦川，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奇异的山川风光以及朴实无华的人们，都给人留下了一串串如梦般的神异故事。在这里我仅摄取古时称“砭道”的略阳吴家营到老爷岭之间蜀道上一段鲜为人知的路途见闻。 干水磨今昔 初夏的五月山青水明，景色迷人，我们有兴漫游了梦幻般的古栈道。我过惯了“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生活。生活中的日常经历，也经常忘却了时日。古栈道的第一站将是干水磨村。我们川梭在山间羊肠小道上，迎着红日欲出的清晨，伴着青凉的山风，山雀儿喳喳叫个不停，小雁子上下翻飞，好似在尽情地歌舞，那鸟儿的欢叫声仿佛是在用最盛情的方式来欢迎我们这些初次到来的客人。越往前行，地势越高，山势愈峻，越往前行，景色越美，水儿愈清。步涉在这如画的山路上，我们新奇，沿途说古论今，不知过了多少道小溪，在我们前面出现了一块如葫芦状的小盆地，这时大家就像炸了锅似的喊到——干水磨到了！…… 干水磨是古栈道上第一个知名儿的地方。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四周为大山屏峡，山青土沃，流水潺潺，也是一个清静的所在。距小庄不足三百米远的山脚，可见一对巨大而古老的石磨，斜卧在布满苍苔的残壁断垣一侧，同伴们纷纷上前伸手摩挲，在各式各样的惊叹声中猜测它的由来。最后询问到当地的山民，终于听到了关于小村的一则古老传说。 相传，这对石磨原系天上的神仙所造，准备连夜运往磨坝修水磨房，帮助那里一方山民米面加工之烦难的。当黎明到来时，天马驮至此地时突闻金鸡鸣叫，东方发白，天马受惊，将石磨丢之而去。后来人们想造屋引水就地修磨，然而石磨确实太大，多次搬运皆未成功，引水的愿望也一次次落空，终成泡影。故现仅存石磨和石屋残迹，久而久之，村名就由此面来。 小村有神奇的传说，更有光荣的革命史。一九四八年底略阳县唯一的地下党组织陇南地下党支部就诞生在这里，党支部成立后，发展党员，壮大组织，宣传进步思想和革命真理，发动群众抗租抗息。一九四九年冬发动组织群众为迎接略阳解放而斗争，同年十二月九号地下党支部迎接解放大军浩浩荡荡开进了被国民党反动派统治了二十七年的古城略阳，为迎接略阳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小镇的历史 沿着古栈道侧的一条清浅的小河逆水而上，数不清的奇特景观构成了我们无限的遐思，然而最能勾起我们极大情趣的是对小镇磨坝历史的深邃。 古道上的昔日小镇磨坝，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西北去白水江镇乃至西北中原的通衢大道上。小镇给人初次印象是平凡中带有浓厚古雅的气息。镇子不大，二、三十人家，所有房屋大多依河而建，夹路为街，建筑形制和风格显出明清时代的质朴醇厚，多为低矮的土木青瓦住屋，夹杂有排列参差的小石板厦房。小小的街筒子上铺满圆圆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因年代久远，上面磨痕累累。行走在上，给人一种奇妙而惊喜的感觉，似乎一个不小心，穿越到了千百以前，不知是古是今，也不知我是我非，令人感慨良多。 小镇傍有一颗高大的“皂角树”，高四丈有余，直径可达3米有余，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据说已有一百五十多岁了，老“皂角树”是小镇历史的见证，那苍劲直立的树干，展示了它昔日生机勃然的旺盛生命力；那稀疏的枝叶在微风中发出窸窣的声吟，仿佛在向每一位到此的人们诉说着小镇的兴衰历史，小镇同古栈道一起经历了沧桑巨变。古代乃至解放初期，古商道仍是川陕甘的交通要冲，做为商道上的镇子，自然成了经济繁荣、文化发达的集市。听当地长者讲诉，在清未民国初年间，小镇人口多达1万，日流动人口二、三千之多，集市为一、三、五、七日，逢集时街面上繁华无比，人口熙熙攘攘，过往的商贩，多收购本地土特山货，马帮川流不息，向甘肃贩运盐巴，丝绸和布皮等商品，当地山民拿着山药、皮货、生漆、粮食、竹木器具等到街市换回食盐，布皮等生活必需品。集日里各种小吃十分丰盛，诸如油条、麻花、面条、蒸馍、饼子，各种炒菜以及牛、羊清炖、泡馍应有尽有，有南方的风味，也有北方的小吃；各种货栈、客栈比比皆是，客商进进出出如车水马龙，整夜灯火通明；小镇的文化生活也很活跃，每逢节日，街上各种民间文艺活动更是异常活跃，大小戏班演唱南北戏剧，过年时从腊月起到次年正月十五日民间活动兴盛不衰，如唱大戏，踩高脚，放烟花、耍狮子、龙灯，采莲船、杂技等。据长者回忆，过去镇子中住户经商者达到十有八九。从此，就可以想像当时的商业繁荣程度了。但是随着日月变幻，岁月流逝，宝成铁路的贯通，使昔日繁忙的栈道被冷落，磨坝也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到了近年，飞架群峦的“十天”高速公路恰从这里通过，昔时的遗存更是荡然无存。如今前往这里寻觅，基本已找不到原来的模样。唯有满峡的山风扑面而来，给人几缕溪泉的清纯气息，能依稀勾起几多远古的记忆…… 神奇的烟洞沟 从小镇磨坝步行十五华里，便到了任安沟尽头老爷岭。在老爷岭下有一处被三山五岭环抱的奇地，人称“烟洞沟”。此地峰插天表，巉岩叠垒，幽洞玲珑，如天工匠心，颇多夺人心魄，透射一股诱人的灵气。 烟洞沟是古栈道尽头又一奇观，山中腰居住着三、五农家，每到夏日清晨朝阳初升，整个山谷就被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那三座小山峰犹如三位翩翩起舞的少女，使游人有一种飘渺如仙的感觉，然而更奇妙的是那朦朦的雾，环绕着山谷久久不散，直到中午后大雾才依依不舍地飘然而去，只有那时整个山谷的面容才清晰地暴露在人们的眼帘。雾气独自在这山谷中笼罩如此长的时间确为一件奇事，千百年来人们为这种现象曾留下了很多假象和动人的传说。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远古，天上的仙女，爱上了一位凡间的年轻小伙子，他们相亲相爱，常常偷偷相会在花前月下，步涉神州名山大川之中。 一天，这对有情人偶而来到秦岭南坡的老爷岭下，时值阴历八月十五，天上月正圆，地上景更奇。突然老爷岭下银光四射，白雾腾腾，他们顺着银光找去，原来在山之中有一洞穴，深幽无比，高数十丈余，洞内神态各异的钟乳石在月色的照耀下晶莹透明，闪闪发光，随着月色西移，各种奇石仿佛也在移动。仙女惊叹到“此来人间仙境也！”后来仙女与凡人相爱的事被玉皇大帝得知，一怒之下玉皇将触犯天条的仙女贬于广寒宫中。责罚她永远不得再见心上人。仙女十分思念凡间的情郎，在其他好心的神仙相助下，这位仙女终于赶在八月十五那天，壮胆下凡，来到烟洞沟附近的山峡里与自己的心上人相会。临别之际，仙女因不舍离别而痛苦失声。她的眼泪便化做白云，在山峡上空久久徘徊不去。从次，人们就将这里称为“烟洞沟”。当地人都说，这便是仙女舍不得离开心上人，又在嚎啕大哭呢。 美丽的天池子 天池子，是西去古栈道上又一绝好的旅游去处。 它位于磨坝之側的一座高岭之上，当地称做“天池山”。因山顶之上平坦宽阔，中有一块面积约十余亩大小的沼泽湿地，淤泥满塘，不知其深几何，上面芳草萋萋，菱角满布，群鸟欢鸣，终年逢旱不枯竭，逢涝不满溢，十分神奇，当地人俱称“天池子”。 天池子的传说版本十分丰富。大致说在远古时代，西天瑶池王母娘娘七个仙女个个美貌绝伦，她们游历了天下所有的名山大川而不满足。有年到了七月十五这一天，来到了天池子这里，忽见山顶之上一泉碧水荡漾，清澈见底，月色之中如一池翡翠水晶相互辉映。七仙女大喜，纷纷下界沐浴。从此，这个池塘就沾上了仙气。生机盎然，景色绝佳。当地人一传十，十传百，都将这里视为天上所赐，于是就有了“天池子”之美称，成为远近的红男绿女前往游玩的绝佳去处。至今每逢春光明媚之际，慕名前来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栈道·水磨·石屋 沿吴家营到白水江镇的这段古道上的“栈道”，是一条不连续的间断栈道，逢山而凿孔铺木为道，最长者约一华里，短者约三、五十米，零零总总，蜿蜒数十华里，构成了栈道的主体，河岸悬岩上那方形孔，是许多世纪以来人类文明的象征，是劳动者智慧和力量树起的丰碑，尽管岁月苍桑，风雨侵蚀已使它那“容颜”模糊，但从那“模糊”中人们已很难忘却，久远的人类文明史在这里曾重重地打上了烙印。一条繁荣的商道曾在你脊梁上伸延…… 春日暖风和煦，古栈道上不时付出古老而又遥远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从铁厂子到任安沟的河川上每隔几公里处都有一座座简陋的土木结构的瓦房，粼粼流水顺着简槽冲向水轮，大轮子欢唱着不停地转动，带动石磨，磨出面粉，这就是《天工开物》中所记叙的一种人类利用大自然的神力而制造的加工工具—水磨。我置身其中，此情景不由得使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仿佛进入唐吉赫德与大风车的妙境之中。在现代文明春风已飘满神州的今天，这里又使我可以亲眼看到我们祖先智慧的结晶。春风携带磨声顺山谷飘扬四溢，一派世外桃源的田园风光。 古栈道上的铁厂子盛产优质片麻岩。此石质地细致，易成块且薄厚均匀，击而不碎，极易当建筑材料。当地农民因陋就简，祖辈相传，用石片当瓦盖房，这种房造价低廉，取材极易，且具有冬暖夏凉的特点，故而倍受农民欢迎，沿铁厂子上下零星分布着石瓦房约十多处，尽管当地人已开始福裕，但仍习惯用石瓦盖房子，他们说：“石瓦盖房，冬暖夏凉，胜似天堂”。从这其中我们又看到了现代文明，与古代文明的某种和协，人类文明继承发展的精神再现。 打 坡（猎） 古栈道上的山民们与居住在秦岭南坡所有的山民一样，具有朴素、热情、大方和豪爽的气质。栈道上的人们又具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乐趣，春天打坡（猎），是他们固有的嗜好。每到春耕春播结束后，小有农闲时，就三五结伴上山打坡，我有幸遇上了山民们打坡的情景。 清晨，浓雾弥漫。在山腰上，突然一阵阵急促的狗叫划破清晨的寂静。三名猎人紧随狗后，距他们十几米的地方，一头野猪在拼命奔跑荡起一股灰尘。对面山上一位老者放声吆喝着，指挥守交人（阻击猎物往返通道的猎人），向野猪可能逃跑路的路口阻击。此时，在野猪前面数十米远的一块巨石后面突然冲出一位青年后生，堵住野猪的去路，举枪瞄准野猪，砰……砰……砰……连发三枪，野猪一声嘶叫，四蹄一软，一头跌倒路傍的小沟里，那野猪仍挣扎着，这时两只猎狗猛扑上去，一只咬着野猪咽喉，一只咬腹部，不一会儿野猪就断气了。老猎人迅速奔向野猪，从自己的腰间拨出锋利的匕首，“佌”的一声，从前夹划破野猪腹腔，取出肠扔到猎狗面前，两只猎狗摇着尾巴走向远方，大口大口咬着野猪肠子。不一会儿老者就将野猪切成七块。五位猎人以及我与同事一人一份，我们再三推辞均无济于事，他们仍坚持不移，老者说：“这是我们猎人的规矩，俗说话见一面分一半”。这就是古栈道上的人们，一群值得回忆和尊敬的山里人…… 斗转星移，岁月变换,古道初游已过三十多年，但古道上的美好记忆，在我心中依然沥沥在目，挥之不去，它是我饭后茶余讲述关于大山故事的永恒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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