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石随笔】禅院里，一只修行的猫

显示全部楼层 · 2019-5-5 17:47:46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老天还真是吝啬，随着一连几天的阴云散尽，始终没下几滴的雨，倒是又有了几丝的寒意！周日的天气骤然晴朗，微风习习，太阳底下暖暖的，绿色逐渐席卷了整个大地，各类的小花次第开放，春光无限，正是出行踏春的绝好时节！
   忽然想起一个地方来了，就在小城西南的不远处，一个山脚下绿树环绕的清净小院，于是在午后，一行四人驱车前往。在这个嘈杂的城市呆得久了，有时候让人浮躁得如在云里雾里，耳边始终是不绝于耳的人声、车声、机器声，浑浑噩噩间像被一只无形的绳子牵着，机械地做着各种事情，忙忙碌碌，牵挂不断，烦恼不断，哪里还有时间留给自己？片刻的宁静，也许只有在梦中了……
   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在一个叫玫瑰镇的地方，向南转过一个山口，便是一个小小的山村，路和村都在山坡间，眼前只有连绵的群山，满世界的绿，和身边的深山人家，耳边的噪音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身边小鸟的欢鸣，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以及远处偶尔的布谷鸟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在路边不远的村头，于绿树掩映间，见一处红墙灰瓦的四合院落，名曰宝峰观音禅院，院子不大，但梵音阵阵，香烟袅袅，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油然而生一种淡泊世外之感，什么都不想，心里出奇地宁静了！
   他们去找主持喝茶聊天了，真正的佛门净地里，其实就我一个人，径自在禅院内漫步，心生一种肃穆和庄严，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想些什么！
   “喵——”，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同时一种软绵绵的感觉抚过我的脚面，下识地动了一下脚，却发现是一只小猫偎依在我的脚旁，正抬着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里面通透着温柔和善意，又如童真的孩子正眼巴巴地希望我牵牵他的手。“阿弥陀佛——”，这小小的精灵，该不是刚满月就被送到这里了吧！
   我慢慢地伏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它很乖巧，很友好地偎依着，不时地“喵”一声，算是招呼和交流了吧！潜意识里，我滋生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或者说一种怜悯感，面对这只猫，却又说不岀罪恶或怜悯的根源来自哪里！它太小了，本该在父母的怀抱里，本该在外面学习本领，快乐地成长，如今却遁入空门，孤寂度日，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本就是佛缘佛意！
   忽然想起了它曾经的父辈，那群流浪到城市的猫。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我工作的院子里就来了两只猫，夜晚奔走于街头和垃圾桶，白天就在楼前的花坛绿地间嬉戏玩耍晒太阳，逐渐繁衍成一群，成了我们每天朝夕见面的邻居，大概有七八只了吧，一家子其乐融融，有时候真让人羡慕！可是，有段时间走过那个花坛，却不见了踪影，自此它们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在一次和朋友聊天时谈起这件事，朋友半开玩笑似地说，你知道人们吃的羊肉串都是从哪里来的吗？蓦然间，我有一种感观被颠覆的朦胧意识，是我的同类，也许让我在不知不觉中，也吃了我不想吃也不该吃的东西！
   生命中，如此多的艰难困苦和不测风云，连我都意料不到，岂是几只猫能想到的呢？有太多的领域需要探索，有太多的生活需要付出，也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需要舍弃，不仅仅是人类吧！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但是，这确实是一只懵懂可爱的小猫，在我的挑逗下，它又无忧无虑在地上翻滚着，腾跃着，它对人类毫无戒备，尽情地展露着它的天性。而此时，阳光正透过参天的古树暖暖地照着，四周大殿里静悄悄的，诸佛正慈爱地注视着它……
   要走了，那只小猫又安静地回到殿前的石阶上，在那里趴着，也许是玩累了，也许它又要打坐了……
   其实，这应是一只有了佛性的猫，它跟人一同修炼、禅悟，境界与人已不相上下了吧！但我又在想，人类该不该去渡一只猫，即使这是一只有了思想的猫！猫的本性是捉鼠的，捉鼠于人是有益的，那是功德无量的事，只是，我不知道，猫类的杀生是否违背了佛教的戒律，这只有了佛性的猫，是不是还应该去捉鼠呢？
   那只猫在禅院里睡得很香，安静得如同大殿里打坐的主持，太阳暖暖地晒着，梵音阵阵，香烟袅袅。那只猫是否还在睡觉的时候眯着一只眼，警惕地竖着耳朵，静候着禅院里岀来偷吃贡品的老鼠呢？但佛性本清净，清净得容不下一丝的尘埃，哪里还有什么杂念，也许本来就是我多虑了！
   但毕竟，没有了天性，也就脱离了猫的群体，妄做了一只猫！静静的，是在修行，还是在逃避，还是在等死呢？
   但忽然，又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也许是一种怪论吧！假如虎狼立地成佛，假如豺豹不再吃肉，假如这个社会没有罪恶，假如这个世界没有弱肉强食，那么世间是否还需要法则，是否还需要约束呢？那该又是一种怎样的太平盛世，抑或一种毁灭性的灾难呢？
   修行禅悟，修的本就是一种心境吧！心有多大，这个世界就有多大，大殿里那个高高佛像，其实就装在心里的一个法度模板，晃在眼前的一个警示标志，宽厚仁慈、普渡众生，不是时时放在嘴上的诳语，也不是念诵几段经文所能达到的境界，真正有行的人，即使身在市井之中，如果他能严格约束自己，如果他能穷毕生之力善始善终做着一件有意义的“善事”，那么他早已经成佛了……
   那只猫静静地睡着，禅院深深，一堵红墙隔绝了院外春的躁动，其实它是否有了佛性我并不知道，有吃有喝的，也许它什么都不用想……
   “阿弥陀佛——”

2019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