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新友散文】搅团

         搅团是什么? 搅团到底是个啥?
       典籍定义为用杂粮面粉打搅成的“浆糊团”，民间定义为填饱肚子不耐饥的“哄上坡”，学者定义为西北地区汉民族偏爱的一种“农家餐”，文化上定义为舌尖上的“湖中洲”，军事学定义为困死敌人的“水围城”，政治学定义为经济困难时期的农家“救命饭”。不管怎么定义，反正关中人就是爱吃搅团，特别是农村妇女最爱吃，把搅团当做家常饭，隔三差五就要搓一顿，解个馋。
       搅团是谁发明的? 在中国漫漫历史长河中，走过元明清，迈过隋唐宋，一直上溯到三国时期，才找到了源头。原来是诸葛亮当年关中岐山屯兵的时候，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军粮充足。士兵老吃地方的面食，军中都很厌倦了，也是为了调节军队士兵的想家情绪;于是诸葛亮就发明了这道饭食。不过那时的名字不叫搅团，而是叫水围城，一个具有战斗力的谋略，也是一个具有诗意的名字。
       搅团这种饭食，是与饥荒和苦难而伴随的，也是与富裕和繁荣而再现的。远的不说，就说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它可以说是农家的救命饭。那时候，无论城里，还是乡下，杂粮不杂，主粮不主。杂粮基本就是玉米等。小麦大米这些所谓的主粮，其实是很少的。所以，那就得粗粮精做，杂粮主吃。搅团是用玉米面做的，所以搅团是因饥荒而兴，是因杂粮而旺。这实际就是为了度饥荒，把杂粮变个法子吃。那时，关中农家三天两头都要吃搅团。搅团也因含水量大，少量的面粉可以做出大体积的食物，容易填饱肚子。
       搅团有一个副产品，就是锅巴。过去的小孩虽不爱吃搅团，但都争着吃锅巴。后来，锅巴成了一种专门的食品，摆在了各大超市的货架上，其名气远超过了搅团。
      其实，上了年纪的人，早都把搅团吃厌烦了，谁也不想吃搅团的，吃搅团那是没法子。毕竟包谷面吃到嘴里粗糙，咽到肚里发酸，干起活来又不顶饥。现在人又兴起了吃搅团，觉得这搅团真是好吃爽口，关中有个顺口溜；包谷面，打搅团，一顿能吃两老碗。白米细面吃够了，鸡鸭鱼肉吃腻了，新鲜爽口热搅团，吃到嘴里真解馋。于是在家庭餐桌上有了搅团，在农家乐里有了搅团，在那些高档酒店里也有了搅团。搅团也登了大雅之堂，成为主家宾客首肯的一道菜。
       西安还有专门的搅团店，西郊的三桥就有一个李记搅团店。这里的搅团细腻均匀，地道纯粹，一碗搅团描绘出质朴的古老长安，那是一个穿越千年的故事，那是家乡故里一缕温暖的情义，那是精致而用心的一种文化传承。
      关中人把做搅团叫做打搅团。搅团，搅团，就是要打搅。俗话说，搅团要好，就要多打搅。搅一搅，歇一歇；歇一歇，搅一搅，一般要三百六十个打搅。打搅团的标准动作，就是左手端面粉，右手拿擀面杖，把面粉均匀地撒入开水锅里，顺一个方向不停地搅拌，搅至没有干面粉为至，打搅得又光又劲道，这一锅搅团就做成了。
       打搅团就和关中人做事一样，功夫一定要下到。蜻蜓点水不行，浅尝辄止不行，翻来复去不行。做啥要有做啥的势，干啥要有干啥的序，功夫下到了，干劲用上了，事情也就成了。
      打搅团大都是由家中主妇来搅，搅一阵小歇时，舀一勺向空中一提，欻地，在气雾中就会看到一条溜滑溜滑的蛇线穿雾直下，在旁观者的感觉中，那"蛇线"好似一种艺术表演，而实际上呢，那只是主妇在试看搅团的软硬度。只要软硬稀稠合适，这搅团嘛，才越搅越光，越搅越筯道。所以，过去有一种说法:谁家娶的媳妇儿贤不贤惠，是要看看她打的搅团光不光，筯道不筯道。打搅团也是检验一个农家主妇厨艺水平和人格品性的一道实践题。
搅团做法单一，吃法有多种，一种是水围城。水围城是趁热盛一团入碗，加入酸汤，夹一筷子油泼辣子，顺汤搅匀，然后从碗边开始，夹起一块，汤里一撩送入口中。一种是漂鱼儿。就是把热搅团通过漏勺，漏出像鱼儿一样的面段，在凉水中冷却。然后盛到到碗里，调上醋水辣椒等自己喜欢的调料，吃起来很爽口。还有一种是凉搅团，就是把搅团平摊在案板上，放凉后切成条状吃。无论搅团怎么吃，醋水调料都是挺讲究的，醋水要有香油、辣椒、蒜泥、姜沫、芝麻等，这样吃起来，既掩盖了粗粮的口感不好的缺陷，又增强了食欲。
     搅团不仅仅是吃的饭食，而且它在民俗中蕴含了一种文化。常言道，走到哪，吃到哪。到了关中这地方，不要光记着羊肉泡馍，关中的饭食种类太多了，搅团只是其中一种。什么算好吃的，现在好吃的不是鸡鸭鱼肉了，也不是山珍海味了，而是没吃过的就是最好吃的，具有地方风俗文化的才是最值得去吃的，具有历史典故和民间传说的才食最有吃头的。
      吃一碗关中的搅团，端起的老碗是中国历史的写照，嚼在嘴里的是陕西的三秦风情，咽下肚里的是关中的古老风俗，融在血液里的是泾渭流淌着的未来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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